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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憫的輕拍下,身下的床恍若變成了一隻小船,小宋吟即使很怕,最後還是睡著了。
可是當晚,村子的慘烈並沒有消失。
一開始只有村子的二分之一人染上了瘡,一晚上過去,幾乎四分之三的村民都不幸中招,塔樓的窗戶已經擋不住外面撕心裂肺的慘叫了。
小宋吟是被一道撞牆聲驚醒的,他一睜眼,發現溫憫正在床邊彎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紅瘡。
小宋吟沒有抗拒,不過,他眼神止不住地往窗外瞟:「發生什麼事了?」
溫憫熟練地撕紙寫字。
【有人在撞塔樓。】
估計是哪一個被癢得受不了的人在尋死。
小宋吟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溫憫正要去給他抽一張紙,小宋吟忽然伸出來一隻手,牽住了他的尾指:「溫憫,你不要怕噢,我陪著你呢。」
溫憫頓住,看向床上抖個不停的小宋吟。
良久後,他點了點頭。
塔樓的隔音不太好,溫憫趁小宋吟躺下,又給窗戶加了一層隔音棉,可惜依舊能聽見外面若有若無的慘叫,再加上,廚房能吃的東西快要不夠了。
溫憫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小宋吟,但那無形的焦慮感,小宋吟能感覺到。
他忍不住問:「溫憫,我們真的就看著他們這樣,什麼也不做嗎?」
【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保護好自身已經是當下最明智卻又非常困難的事,他們無暇再顧其他,那些村民最後會怎麼樣,只能看命數。
小宋吟憂心忡忡:「可是,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他們還會好嗎……」
一晚上被驚醒數回,小宋吟說話有些有氣無力,小小的身軀環抱著懷裡的被子,眼皮不住抬高又閉合。
突然,窗戶外傳來了一道鏗鏘有力的吼聲:「有救了!」
塔樓下面騷動起來,那些在河岸邊上撓得自己血肉模糊的人,是最先聽見這個通知的,他們齊齊跑向那個說話者面前,聽他道:「阿三去外面找人的路上碰到一個僧人,那僧人見他身上有瘡,說知道怎麼解。」
「我們有救了!」
四面八方的受難村民激動不已:「你是說真的?那僧人呢,快帶我們去見僧人啊!!」
說到最後,村民已經情緒亢奮地抓住了那個人的衣領,身後一堆人也跟著催促道:「快帶我們去!」
窗邊,溫憫輕輕推開一條縫,不動聲色地看著塔樓下面的一群村民。
直到他們全部人一窩蜂跟著領頭人離開,他才轉過頭,告訴小宋吟。
【我下去捕幾條魚。】
【很快回來。】
……
阿三帶回來的僧人在村長的家裡。
村長拿出了自家釀的米酒招待那僧人,最後還撲通跪到了地上,雙手合十地懇求道:「大師,求你救救我們!我們村一共一百多口人,一定會當牛做馬地報答你!」
坐在椅子上的僧人一身長袍,光頭,腦後到額頭一片青茬,面容清秀,年齡並不算大。
他抬手扶起地上的人,連說兩聲:「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村長雙目猩紅,順著僧人的力道站起來後,又忍不住上手撓了撓脖子:「大師,你看我們這是……」
村長家比其他人稍微殷實一些,院子較大,除去幾個直系親屬在屋子裡,其他聞聲而來的村民都在院中等候,他們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僧人身上。
注視得最為熱烈的,是那些身上已經沒一處好肉的村民,他們迫切需要僧人解救。
僧人看向他們身上的瘡,問:「你們最早是什麼時候出現這種瘡的?」
「就這兩天,」村長邊撓邊說,「大約是前天吧?一覺起來,村子裡大半人都生瘡了。」
他撲過去揪住僧人的衣衫:「大師,你可要救救我們,這才兩天啊,兩天我們村就死了將近十來個人,再拖拖,那可不得了啊!」
僧人沉默兩秒,沉吟道:「最近附近生了一種奇怪的植株,以形狀命名,叫同生蓮。同生蓮生長在地勢較高的河水裡,一半為白色,一半為黑色。」
「他們同生同死,也就是說,如果其中一半被人摘取,那另一半會迅速溶解在水裡,如果留下來的是白色,那麼是無毒的,但若是留下來的是黑色……」
村長和旁邊的壯年對視一眼,猛地頓悟:「大師,你的意思是說那什麼勞什子同生蓮,黑色的融化了,我們喝了有毒的河水??」
後面院子裡的村民齊齊倒吸氣。
如果是這樣,那麼所有事都能說通了,他們村傍水而生,洗菜的水、做飯的水、平時喝的水全部都是在那條河裡打的。
他們一開始幾乎大半的人覆蓋性中招,全是因為他們每天都會喝河裡的水!
村長死死地盯了會水缸,忽然想起重要的事:「那大師,我們該怎麼解毒?是有辦法解的,對吧?」
「法子……」僧人莫名一頓,「取決於白蓮的去處,倘若白蓮沒被人喝掉,那隻要把白蓮泡進水裡,中毒的人都喝一口,毒自然能解。」
村長問:「如果被人喝掉了呢?」
僧人這回停頓的時候長了些:「同生蓮既然能同生,那麼就說明白蓮內有能抵抗黑蓮的成分。」
村長撓頭:「大師,我這人笨,你能不能說明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