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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父起夜只穿了一身黑色的綢緞睡衣,抽蘇御橋的時候領口拉扯,露出一條疤,那疤顯得他戾氣極重,打完人背著手走過來的場景,讓宋吟以為他也要教訓一下蘇秋亊。
但是他想多了,蘇秋亊從來沒做過讓人不省心的事,蘇父和蘇祖之一樣看重他,走到蘇秋亊身邊只用看孩子的目光,淺淺掃視了宋吟一眼。
「拿完藥就回吧。」
「嗯,爸爸早點休息,改天再來看您。」
蘇父溫和應了聲,便要轉身回祖宅,他臨開門前斥了蘇御橋一句:「我老了,但還能抽得動你,你給我老實點!」
蘇父消失在祖宅門口,蘇御橋也被抽回了庭院裡,皺著眉鼓著腮倔強地跪著,背部竹條一樣纖細筆直。
宋吟有心憐愛,但是實在愛莫能助,和趕出來的胡聶碰了下頭,就重新回到了車上坐著等。
關上了車門,他和蘇秋亊各坐一頭,剛要和蘇秋亊搭話,窗戶就被人扣了扣,宋吟怔了下,心說拿藥的人還挺快,誰知一開窗外面站著的人是蘇御橋。
車外,蘇御橋臉頰高高腫起,卻十分記吃不記打,嘴角流著血就跑了回來,宋吟訥訥地看著他:「怎麼了?」
蘇御橋本來想把手放到窗邊,又看到自己掌心裡到處是髒污,怕弄髒這地方,等會宋吟沒地方靠,他就又把手收了回來。
他腫著張臉,說話有些妨礙,但吐字還算清晰地小聲求道:「拿了藥也別走,我有東西要給你,等我給了你你再走,不用很久的,所以等等我。」
宋吟不擅長拒絕別人,看到蘇御橋青一塊腫一塊卻專心注視著自己的臉,更難搖頭,他垂下眼睫,拿出一張和手差不多白的紙巾,遞出窗外,「好,會等你的,拿去擦擦吧。」
這紙被放在宋吟兜里捂了一路,里里外外都染上了一樣的味道,蘇御橋一接過就聞到了上方的清香,他眨了眨眼,又眨一下,寶貝一樣攥緊放到比較乾淨的那一個兜里。
他眉眼熠熠,和宋吟低聲說了句你等我,轉身就一瘸一拐走回到院中,整個灰兮兮的背影都仿佛亮了起來。
宋吟趴在窗戶邊看著他的樣子,嘴角往上提了一下,很是好笑地喃了句,「好像一隻小狗……」
坐在車子另一邊的蘇秋亊僵了僵,他太了解宋吟了,所以他能聽出宋吟不是在罵蘇御橋,是覺得蘇御橋可愛,像一隻可愛的小狗。
宋吟連誇人都夸不出好聽的,覺得人可愛,就說別人是小狗。
但是蘇御橋只是頂著腫臉求他等一等自己,僅憑這樣,宋吟就覺得可愛嗎?
可愛可愛,蘇秋亊反反覆覆想著這兩個字,他察覺到自己的臉色變得不太能見人,便抬起一隻手,緊緊扣住窗戶將臉轉到了右邊。
拿藥的人從祖宅里出來了,但是有一方藥需要親自去配,司機就下了車跟著去了採藥房,配藥是大工程,估計沒個半小時出不來。
宋吟默默坐在車上等,等的時間一長,他偏過頭想問蘇秋亊有沒有薄的空調毯,然而一扭頭,看到蘇秋亊緊繃的側臉,宋吟就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陰差陽錯地又把人惹著了。
蘇秋亊今天是不是脾氣太大了?怎麼動不動就生氣,他今天連一個指頭都沒動過他啊。
「欸,」宋吟抬起手,撩閒般碰了下蘇秋亊的胳膊,等人看過來,他就把剛剛蘇御橋叫人給他拿的果汁分出去一瓶:「我喝不完,給你一瓶。」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宋吟給他分是想求和的意思,不管蘇秋亊又因為什麼,喝了就別再鬧了。
宋吟一隻手伸在中間,虛虛地捏著那瓶果汁,見蘇秋亊目光移了過去,就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如果能增長好感度,兩瓶他都願意全給出去。
只是蘇秋亊沒接過果汁,更沒多賞一眼,脖子輕繃出一條青色,他咬牙道:「宋吟,你是不是一直都這麼沒心肝?」
宋吟一句你什麼意思還沒問出口,蘇秋亊一隻手伸來推走了他的果汁,他本來就沒捏嚴實,差點因此撒了一地。
火氣被蘇秋亊反常的態度激起來了,宋吟抬起眼,語調有些煩道:「你鬧什麼?」
他眉心都蹙起一些,表明他確實因為蘇秋亊的動手動腳而生氣,如果對方識趣,最好現在承認錯誤,好好下他遞過去的台階。
但事情沒有照他想像的進行,蘇秋亊眼眶微紅地看了過來,他繼續咬牙,但沒控制住失態:「今天是蘇御橋,明天是裴究,你到底要招惹多少人?」
宋吟被說懵了:「我什麼時候招惹他們……」
他看著蘇秋亊的眼眶,回過味來,「裴究是我和他有一樣的愛好,平時只在一起查東西,蘇御橋是他自己上來和我說話。」
宋吟越說越覺得蘇秋亊把自己想得太齷齪,語氣重了點:「你眼睛髒,看誰都和你一樣髒?」
「那還要怎麼做才算招惹?!」
車廂是密閉空間,蘇秋亊一聲語調微高的問話聽上去像是吼出來的,脖子上的青色幾乎是有點歇斯底里地多出了兩條。
宋吟自認識他以來,是第一次聽蘇秋亊這種語調,緩慢而懵亂地捏緊了果汁瓶子。
這裡本來就是蘇家的地盤,他一個外來的人生地不熟,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如果蘇秋亊想殺人,院子裡全部都是能被他差使的幫凶。
蘇秋亊一句話說完,看到宋吟退無可退地靠住車門,閉眼緩和了下:「明知道蘇御橋喜歡你,你還對他寬衣解帶,這還不是招惹?你和裴究都喜歡古墓可以理解,可非要在看書的時候臉貼著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