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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的一身裡衣,宋吟連看都不看他,目不斜視:「談公事。」
蘭濯池啟唇:「公事。」
宋吟後脊起了疙瘩,聽清楚就好了,重複一遍幹什麼。
他摸著滾燙的湯婆子壓下那身不適,又清了清嗓子說:「是,朕聽右相說你開著一家義莊,宮裡有誰死了,都是你叫徒弟搬走的。」
蘭濯池聽他真編出了像樣的理由來,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外露的意外神色。
他和於膠憐只認識七天,每一回見面於膠憐都沒有藏著,三句不離私事,並且每一次在他面前都從來不會談到他的身份。
因為於膠憐並不在乎,他是奴隸還是義莊老闆都無所謂,於膠憐只想勾引到手,以後有一個長期穩定的木棍。
他目光上移,朝榻上小皇帝的胸脯上瞄:「陛下有屍體要叫我收?」
宋吟沒大意,第一時間看到了蘭濯池的目光,他努力把肩膀往裡縮,嗓音裝得很是平靜:「不是叫你收屍體,是讓你回去以後整理出一份名單,宮裡這半年死了的人,你都寫出名字和身份,整理好了交到朕這裡來。」
蘭濯池聽出了小皇帝的意圖,他從太監那裡聽說了於膠憐被拖下湖的事,來的路上還想這小皇帝現在應該六神無主,瘋著鬧著要讓幾個丞相給他找拖他進湖的兇手。
可聽於膠憐交給他的事,蘭濯池沒想到於膠憐懷疑到了鬼上面,還有著思路,沒有無頭蒼蠅的找。
蘭濯池眉毛微不可查地一挑,他在宋吟的臉上盯了一會,慢慢說:「我如果能回到義莊,一定會立馬收集名單,就是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能解除我的監禁。」
宋吟本來就坐不太住,聽蘭濯池一句又一句毫不掩飾,揭露他們之間有染的話,嚇得都不太會喘氣了。
他又做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你誤會了,你是右相的人,朕怎麼會監禁你?」
蘭濯池看著他裝傻:「這幾天我一出宮就會被攔下,他們說,這是陛下的意思。」
宋吟說:「應該是下人傳朕的話傳錯了意思,你不要誤會,朕是聽說你的義莊出了事,想幫你一把,右相幫了朕很多,於情於理朕都要替他的親人解決麻煩。」
宋吟一邊說,一邊摸著外袍的帶子繫緊了點,似乎怕被人看到一樣。
也就是這個舉動,讓蘭濯池更肆無忌憚,用懷疑他被鬼附身的目光盯他屁股和胸,宋吟站起來,顧不上別的,直接叫沈少聿:「右相,這湯婆子怎麼捂都感覺不熱,朕全身都好冷。」
聽到這一聲叫,沈少聿僵了下。
左相和蘭濯池也都怔了怔。
蘭濯池知道他這個小叔子不得重用,比起右相,於膠憐會對左相的接受程度更高一點,通常有左相在,他都不會把眼神分給沈少聿,也從來不會叫沈少聿。
沈少聿沒愣太久,他走近一步,嗓音冷淡:「陛下要不要把狐裘穿上,等上床再脫。」
宋吟立即就要說好,但轉眼就想到不行,態度變太快,會引起懷疑,於是他怠慢地點了點頭。
等沈少聿拿起厚實狐裘走到他面前,他又說:「你穿上。」
沈少聿又是一怔,他盡極力地最少觸到狐裘,只抓著一點邊角,就怕於膠憐又會說他碰過的東西髒。
可現在於膠憐不僅讓他拿,還讓他穿,沒有說笑的意思,沈少聿眉間皺起:「陛下,我一個卑賤身體,會髒了你的衣服。」
這些話,都是於膠憐說過的,沈少聿原封不動地照搬過來。
宋吟像個幽魂似的盯著他,又看了看那件狐裘:「你只要聽朕的話就好。」
於膠憐不喜歡一句話多次無用重複,這會讓他脾氣暴躁,一暴躁就會有無辜宮人遭殃,所以沈少聿不再多言,低下頭,將那件狐裘穿在了身上。
狐裘是按小皇上的尺寸做的,但有鬆緊度,沈少聿勉勉強強穿上了,他沒有去揣測於膠憐的想法,但下一刻,他看到於膠憐突然伸手敞開身上的狐裘,一張小臉湊進來,整個身體鑽進他和狐裘的空間裡。
他調了調站姿,緊接著就轉過身面對蘭濯池。
空氣流動變慢,還有些微凝滯。
宋吟裹著狐裘,後面貼著火熱的男性軀體,他沒去看上面沈少聿僵住的神色,而是轉眼看著蘭濯池:「不好意思,今晚落了水,實在是很冷,現在你可以和朕說了,你的義莊出了什麼事?如果是朕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你。」
沈少聿是蘭濯池的小叔子,他和小叔子這麼勾肩搭背,蘭濯池絕不能接受他。
蘭濯池的臉色終於在進門後有了說得上巨大的變化,變得很糟,他用吃骨頭一樣的眼神盯了宋吟幾秒:「沒什麼大事。」
他頓了頓:「最近義莊新收了一具屍體,本來兩天之後就要下葬,但就在下葬前一天,這具屍體神秘失蹤,到處找不見,屍體生前是個大官,親眷也是不好糊弄的,他們說是我們偷了屍體,吵著要找人拆了義莊。」
宋吟腳底差點一滑,這叫沒什麼大事?
他聽蘭濯池八風不動的語氣,覺得蘭濯池可能,也許,大概不太懂大事的含義是什麼,他本來暖和的身子又涼了涼:「屍體不見了?是誰的屍體?」
蘭濯池看著宋吟和沈少聿相貼的皮膚,牙齒磋磨:「楊繼晁,楊侍郎,陛下應該知道吧,他從你上位起就一直在服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