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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走出了陽台,伸起胳膊去收掛著的衣服。
要是換做平時,社畜一定會看著那條細細的手臆想,想牽住那隻手會是什麼感覺,想那隻手抱住自己會是什麼樣,總而言之,能把自己想激動。
但現在他只敢呼吸急促地滑動手機屏幕,匆匆在上面寫下幾個字,在保障自己不被發現的情況下,伸起來對向宋吟,屏幕上方僅有四個字:身後有人。
「轟隆——!」
閃電在空中劈過,風雨飄搖。
宋吟看到了。
正因為看到,他警惕起來,注意到地板上有一個明顯不屬於他的腳印。
家裡進了人。
宋吟用了十二分的意志,控制住自己的手沒抖,他繼續若無其事收著衣服,把所有衣物都裝進塑料筐後,他狀似想起什麼似的,拿出了手機。
在他撥通電話後,他沒有看到,玄關處的男人慢慢摸上了匕首,他只是抿開嘴巴,彎著段雪頸,低低叫了聲:「……老公。」
這一聲輕輕綿綿的稱呼,不僅讓男人握著匕首的手頓了頓,也讓電話那頭的「黎鄭恩」急剎住車,猛打方向盤停靠在路邊。
漆黑潮濕的夜晚,「黎鄭恩」看了一下前方勻速滑動的刮雨器,黑眸微垂,握著手機,不做聲地聽著對面不太尋常的呼吸聲。
只聽宋吟沒頭沒尾問了句,「你到地方了嗎?」
停了兩秒被回復的空間,宋吟繼續小聲地開口:「到了就好,就算出差也要好好吃飯,注意休息,不要過度勞累。」
玻璃窗上,宋吟的臉被映了出來,他的眼眶略微有點紅,本來有些血色的唇白了不少,卻弄巧成拙般,讓那張臉看起來多了幾分惹人心癢的破碎感。
他抬了抬眼:「對了,我今天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你在找雅克路易大衛的資料,我對他那幅叫馬拉什麼的畫很感興趣,你給我講講吧……」
片刻後,他有點失落道:「太累了嗎?好吧,那等你回來再給我講。」
宋吟說完這些,輕鬆了一口氣。
他不是無意提起雅克路易大衛。
1793年,雅克路易大衛創作了一副叫馬拉之死的油畫。
這幅畫的內容是,在狹窄昏暗的小房間裡,被刺殺的馬拉倒在浴缸中,左手拿著信,右手拿著筆,胸口流著鮮血,地面上有一把帶血的匕首。
作者畫得很巧妙,但不管他有什麼寓意,不管他在刻意營造什麼,都不能抹去這幅畫的實質內容——被謀殺。
宋吟剛來的那天,看到黎鄭恩用作書房的小房間裡珍藏了不少油畫。
他雖然不知道黎鄭恩主業是幹什麼的,但通過這個也能知道他對油畫頗有研究,應該是興趣愛好。
希望黎鄭恩能聽懂他的求救。
電話還沒有掛斷,宋吟聽著雙重的雨聲,忍不住望了眼窗戶。
窗戶映出的客廳里什麼人都沒有,但他還是呼吸困難。
他不過膽子比別人大一點,不是不會害怕,更何況他體弱力氣小,不管後面的人厲不厲害他都打不過,宋吟顫顫地扶住窗戶下面的台子,輕咬了下唇,「我好想你啊。」
雖然眼睛看不到。
但他莫名的,就是能感覺到後面有人。
感受著身後人的注視,宋吟呼吸都亂了,輕輕地、帶著可憐勁兒地出聲。
「辦完事快點回來吧。」
第9章 假冒(9)
掛斷這通電話後,宋吟臉色狀若平常,抱著塑料筐回了臥室,他掩著長睫坐在床邊,一件件疊起衣服,疊好放到一邊。
怕被懷疑,他沒有鎖門。
因為陽台和臥室離得不遠,如果那人發現他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想要滅口,很有可能從陽台攀到臥室,打碎玻璃再進來。
他輕咬著唇,強逼自己回想客廳中有哪些可以藏人的地方。
他是從廚房出來的,面向客廳時並沒有看到哪裡有人的痕跡。
從廚房到陽台這段路中,他的視覺盲區有兩處,一處是黎鄭恩的臥室,一處是……
玄關。
那個人要麼在他隔壁臥室,要麼就在玄關。
宋吟並不知道高管失蹤案,他只知道一個人闖進別人家裡,非盜即殺,運氣好點只會損失點財產,倒霉點可能會直接沒命。
他不清楚家裡藏著的那個人,會不會動殺心。
宋吟思索間把嘴唇咬得白痕累累,可也咬出了一點血色,他邊疊著衣服邊高頻率扇動著睫毛,表情無助又可憐,除了在這裡做著無用的事,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在心裡不斷盼望。
希望對面租客可以幫他報警。
希望黎鄭恩可以理解他留的信息馬上趕回來。
……
「好球!」
「贏了!」
「林哥,過幾天就是和外校的籃球比賽,你真不去?剛剛最後那一發球牛炸天了,你這水準,去打比賽我們學校肯定能贏,雖然贏了也沒幾個錢,但臉上有光啊。」
體育館剛打完一場激烈的籃球賽,幾名男生大汗淋漓,挑起領口不拘小節地擦起臉上和脖子上的汗,他們年紀尚輕,奔走間滿是讓人艷羨的荷爾蒙。
林庭遇坐在長椅中間,左臂搭在敞開的大腿上,球鞋中間是滴了幾滴汗的籃球,他黑眸平靜如潭,眉目不缺銳氣,被運動調起的激烈鼻息被克制地壓抑著,喉結因為喝水緩慢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