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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帶兩……你說什麼?」莊自服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說話分貝突然直接拔高了幾個度,「為什麼要帶兩份??兩份都是你吃?不,你飯量沒那麼大,所以為什麼要帶兩份?」
那頭的男聲奔雷一樣在傳音口狂轟濫炸,又刺耳又大聲,宋吟忍不住抬起兩隻手捂住了耳朵。
江珉隨用餘光看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讓你帶兩份有意見嗎?」
「不,不是,」隔著兩個屏幕,都能感覺到那個人話里的驚奇,「你搞錯重點了,這不是有沒有意見的事,而是為什麼是『兩份』的事——隊長,你從來沒讓我們帶過超過一份的飯。」
莊自服聲音低下來:「所以,另一份是給誰的?」
因為江珉隨手機開的外放,通話內容全被宋吟聽到了。
他是除江珉隨之外,最清楚多餘出來讓對方生疑的那一份飯是給誰的,對方的聲音越大,語氣越不可置信,宋吟就越有一種說不清的尷尬。
他忍不住伸手用力拽了一下江珉隨的衣角,明明這裡沒有其他人,他卻做得偷偷摸摸的。
江珉隨身上穿的衣服被他扯歪,左邊領口變形,差點被扯到胳膊那裡去,他一動不動站著,隨便宋吟怎麼扯,眼皮垂下去,望向他。
反倒是宋吟看見他被自己拉得衣衫不整,還露著結實流暢的半邊肩膀,頭頂瞬間冒出一縷煙,他唰的收回手,讓衣服彈了回去。
不過江珉隨沒有去整理,依舊望著宋吟,仿佛知道他有話說,宋吟望了一眼江珉隨的手機,仰起頭小聲道:「我、我不吃,不用給我帶。」
他盡力把口型做準確和清晰,聲音壓得很小,蚊子叫一樣。
但幾乎是他話音剛落下的那一秒,莊自服就突然出聲警惕地問道:「誰——是誰?隊長,你身邊一定有人,我聽見他說『不用給我帶』。」
宋吟萬萬沒想到自己極力壓低的聲音也會被人聽見,還被這麼一字不差複述出來,尷尬得差點分不清自己的頭和腳。
江珉隨慢慢垂下視線,用手指了一下宋吟的肚子,才曲起來重新放回到腿邊,「晚上不是還沒吃飯嗎,為什麼不吃,不餓?」
「臥槽,活見鬼。」莊自服忍不住爆粗,「我居然也能看見隊長關心別人的時候。」
那句話其實說關心還不太夠格,但如果說的對象是江珉隨,那意義就完全天翻地覆了,甚至可以說比關心還要更高一個程度。
所以,莊自服抓心撓肝地想要知道,江珉隨究竟把誰帶來了極樂城?
一個看人從來不正眼看、多說幾句話都嫌煩的人,會對誰那麼溫柔地說話?
男生還是女生?
說實話,莊自服剛才沒有聽清,光顧著驚訝了,而且那個人說話很輕,他實在沒分清。
莊自服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貼臉問:「隊長,你帶回來的人是女生還是男生?是你什麼人?」
江珉隨沉默一秒,突然把手機拿開:「哦,我也不知道他是我什麼人,我讓他和你說。」
莊自服納悶道:「隊長你跟我開玩笑呢吧,是誰還能不知道?」
手機莫名其妙就到了宋吟耳邊,宋吟呆呆地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後耳尖立刻蒸熟了,他握緊右手往江珉隨胳膊上用力撞了一下,搖頭說不要。
緊接著就對江珉隨做口型,說「是朋友」。
江珉隨把手機拿回來,「他說現在是朋友。」
胳膊又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什麼叫現在,以後、將來也一直是好嗎?
宋吟想讓江珉隨改掉說辭,但江珉隨仿佛沒有領悟到他的意思,對莊自服說了句「帶完飯上二十層」,就把電話掛斷了。
之後也沒給宋吟哼哼唧唧罵他的機會,走到門口將走廊的燈打開後,偏頭對宋吟說:「走吧,帶你去見污染之源。」
宋吟知道江珉隨在轉移話題,但他還是成功被帶偏了:「污染之源,是最厲害的魘……的意思?為什麼你要帶我去見那種東西?」
話音剛落,宋吟猛然一頓,他看見江珉隨深黑的眼睛緩緩下移,定在了他身上。
宋吟心頭一墜。
他見過江珉隨以前看誰都不耐煩的樣子,也見過這幾天對他完全不同的眼神,但還從來沒見過像現在這樣,幽暗的、探究的,像在看一個……謎團重重的未知題。
氣氛死寂了足足半分鐘,在宋吟快要挨不住的時候,江珉隨終於開口道:「每晚十一點,是魘的『發作期』,他們身上會散發出大量的瘴氣。」
「那些瘴氣如果凝聚在一起,能量等同於幾百個核武器,但瘴氣被分成若干份,全部分散開,能量會直接降到原本的十萬分之一,甚至更多。」
「所以我們這些人創建極樂城的理由,」江珉隨說,「就是避免魘發作後的瘴氣全部匯聚在一起,我們有非常迅速並且有成熟體系通往全世界的快遞站,每晚十一點,我們會分散瘴氣,十二點再投到全球。」
「即使會有人被拖進去不幸死亡,但那也已經比全球人全部覆滅的結果好很多。」
「身邊的家人蹊蹺地死去,全球幾十億人,總有人會發現,極樂城每個月都會收到幾千份質問的快遞。」
江珉隨盯著宋吟,緩緩道:「你不是第一個往這裡寄快遞的人,但——你是第一個得到『魘』回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