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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哪好意思說自己把人氣病了,他打馬虎眼搪塞過去:「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不用在意,我們趁還有太陽去街上看看吧。」
這次出宮宋吟習慣性把陸卿塵也一併帶上,他和秦子昭都不會打架,要是遇到打劫的一點還擊能力都沒有,陸卿塵不一樣,他不僅有身手,性格還冷淡,渾身籠罩著能面無表情掐住人喉嚨的瘋勁,是個人都不敢隨便走近他們身邊。
街上車水馬龍,有驢也有馬,走一陣就有小販高聲的吆喝叫賣,酒肆客棧應有盡有,從路人的衣著來看,本朝的經濟還算富裕,沒太剝削過百姓。
宋吟還是照例戴著一個能遮住半張臉的斗笠,他跟在陸卿塵的身邊東張西望,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看,有時候遇到人多怕被衝散,還會上手拉拉陸卿塵的袖子。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剛拉上就會鬆開。
他們這一趟出來主要是要找賣話本的小販,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找到有介紹那舞蹈用途的書籍。
秦子昭不像小皇帝,他不敢碰到於膠憐,更不敢碰到散發著冷戾氣息的左相,兩人的官級大到能壓死他,他只能一邊緊追緊趕,一邊留意路邊的商販。
宋吟也在看,但他的看又和秦子昭不太一樣,他既看商販,也看其他的。
走了一陣,陸卿塵側眸用餘光睨向忽然拉住他的於膠憐,先看袖子上的一隻手,再看於膠憐停住的地方,是一家套圈套中了就能拿走的無聊商販。
陸卿塵聽見了於膠憐的聲音,於膠憐叫他幫忙套一個用毛線編織成的小豬崽,他眼角輕跳,冷氣和譏意從眼中流出,他確認般淡聲問:「我套?」
於膠憐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仰頭看他:「我想要,但我套不中,左相,你幫忙套一下吧。」
陸卿塵看著於膠憐那張仿佛白圓饅頭按一下就能彈回來的臉,眼中掙出一條不明顯的血絲,你叫我出來從早到晚陪你浪費時間,又叫我給你套這個套那個,陛下,你當我是什麼人。
連秦子昭都感覺到了陸卿塵身上那死人冷氣,他抖著袖子裡的手,上前一步準備主動向小皇帝請纓,讓他來套。
他在玉州搬貨的那段時間,僱主有個小兒子,就愛玩這些套圈遊戲,他套過幾回,套中率將近一半,而那毛線豬崽在前排的位置,沒準真能讓他套中。
秦子昭上前走一步,他清清嗓剛要在陸卿塵似乎要吐出嘲諷小皇帝的話之前說自己去套,眼前就飄過一塊白色衣袂,左相向老闆付了銀兩,修長手指勾著一個不合氣質的套圈,向前丟。
秦子昭明白過來為什么小皇帝問都不問他,就去叫左相套。
左相命中率高,他身高腿長像張畫報一般站在那裡,垂著眼皮手腕輕微動了動,分明沒有認真,手中的套圈就到了地上的毛線豬崽上面。
小販拿起地上被套中的小玩意兒,樂呵呵交到盯著他看的宋吟手裡,攛掇男人再套:「準頭這麼好,不如多套幾個再走,說不定我早早就能收攤。」
陸卿塵垂著眸淡淡說不用,他轉過身走出人群,餘光看見於膠憐拿著不能入目的毛線豬崽往布袋裡面放,目光收回沒什麼情緒地開口:「陛下,那是裝錢的袋子,什麼都往裡放?」
宋吟往進塞的動作一頓,抬眸嘀咕:「可是這是左相套中的,不是其他的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能放?」
陸卿塵面上出現一晃而過的短暫怔愣,隨後眼中溫度冷卻。
於膠憐管不住自己的腿,現在連嘴也管不住,什麼話也說,他套中的東西不是什麼其他的東西,那是什麼?值得一輩子珍藏的物件?
宋吟沒注意到陸卿塵的神色變化,他把半個手掌那麼大的毛線豬崽塞進布袋裡後,又和秦子昭一個商販一個商販地探查起來。
他預計找到卯時一刻,到那時坐馬車回皇宮就差不多是用晚膳的點,有沒有收穫都要回,反正還有時間,明天後來還能再出來找,不急於一時。
宋吟抱著這個想法找,剛到卯時始就讓他找到一個小販賣的話本。還是陸卿塵看見的,他和秦子昭都沒注意到,他看見陸卿塵停在一個竹筐前面,用冷淡目光朝下一掃,他往過看去才發現。
這也是一個講故事的話本,但封皮上畫著一條四不像的人蛇。
秦子昭翻開看了看,翻到某頁後他身形狂震,他叫小皇帝來看:「陛下,我想寫下這個話本的人應當和我一樣,之前目睹過人蛇的活動,和別人講,怕別人不相信,只能寫話本記載下這個秘密。」
宋吟看著明顯也有些年頭的話本,點頭認同:「這樣的話本恐怕還有許多,你發現了什麼?」
秦子昭吞吞口水:「陛下你看,寫這個話本的人是個巫師,他懂些邪門歪道,他說人蛇族跳那種舞就是在向上天祈求長生不老,而跳舞只是祈神的一部分,他們還需要準備兩樣東西……」
「一是,」秦子昭頭昏腦脹,說話舌頭也有些打結,「他們會收集上百個八字過硬的人,將他們的靈魂趕到隨身佩戴的物件裡面,為什麼是上百個,因為他的族人就這麼多。」
後面的話不用秦子昭明說,宋吟也能順著猜出來。八字硬的人陽氣重,而長生不老是逆天行為,他們把那麼重的陽氣佩戴在身邊,就能防禦一些災難。
「二是,」秦子昭嘴唇乾得起皮,他用牙齒咬了一下,嘗到滿口的血,「他們會找到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在他身上扎個洞,放血放到干,接著會放火將他生生燒死。這是他們給上天的禮物,他們在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