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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站在林子出口把胳膊抬到頭頂,開始跳起了妖嬈多姿的舞蹈,許多姿勢都是他沒見過的,他們從頭到腳都透著奇怪。
就這樣跳著他毛骨悚然的舞,一直跳到夜裡三更,這才停下來往林子裡竄去。
他目睹了一夜的人蛇舞蹈,一夜都睡不著,天一亮他後背的衣衫全都濕成一塊貼在肌膚上。
他該慶幸自己太懶,沒有將屋子外面的蛛絲都清一清,否則那些怪物會知道屋子裡住進了人,到時候會不會對他做什麼都是未知。
他直覺自己不該繼續留在這間離怪物那麼近的屋子,但不留在這裡,他又實在無處可去,就這樣糾結要不要搬走,糾結了整整十天,夜裡他都沒睡著,一次次看著那些怪物到點就從林子裡竄出來跳舞。
他總怕那些怪物會突然闖進屋子裡來,一擔心就睡不著覺,等到那些怪物都走了天也亮了,他就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搬貨。
因為沒睡好,搬東西的途中老出差池,僱主罵他還扣他銀錢,他拿著稀少的銀錢回到屋裡,想到晚上那些人蛇還要來,他便還是睡不著覺,第二天惡性循環。
他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要搬出這間白得來的屋子,趁白天那些怪物還沒出來他就搬,他已經在陸陸續續收拾包袱了,但比他搬走前還要早來的,是那群怪物的變動。
每天來屋子外跳舞的怪物數量都是一定的,最近這幾天跳舞的怪物數量卻日漸減少。
少的是那些染著紅指甲的怪物。
等到他搬走的前一晚,紅指甲的怪物已經徹底沒了,只留下那些沒有染的。
他們依然每到夜晚就跑到林子入口跳舞,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在跳什麼。
這本書的最後用硃筆歪歪扭扭猙獰地寫下一句話結尾,他或許是唯一一個看過這些怪物跳舞的人。
宋吟把書合起來,將它連同字書一起放到枕頭旁邊,思考寫下這本書的人現在是否還活著。
當初他應該是看到那檔子怪事,搬出屋子也久久不能平靜,寫下這本書想讓更多人知道,他可能就是媒婆口中的小販,也可能是把書送給了賣話本的小販。
不管是哪種可能他都需要找到這個小販,找到人,才能問出更多內情。
宋吟剛想好接下來的目標,忽然嘴巴一癟,抱住湯婆子面露糾結,他要想知道媒婆是從哪個小販手裡買到的,就必須要去問蘭濯池,怎麼到哪都有蘭濯池啊?
宋吟抱著湯婆子團進被窩裡無聲蛄蛹,把頭髮和衣服都搞得亂七八糟,李閩的死就在這時傳到了他耳中。
大太監屁滾尿流跑到養心殿摔了個四仰八叉,他爬起來拍了拍褲腳,稟報給宋吟李閩死了,還詳細告訴宋吟李閩是怎麼死的。
宋吟聞言擰緊眉,讓大太監將李閩的屍體安置好,又朝下下達了新的命令,將所有生辰八字相同的奴才關到一間房裡,派一隊力氣大的侍衛一對一看守。
如果看守的奴才晚上出了意外,負責看守的侍衛會被打板子。
大太監得令立即向下傳達,他腳步飛快一點不敢延誤,現在宮裡人心惶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他作為一個見證權位更迭的老太監也照怕不誤,他收到命令就趕緊去辦。
宋吟第二天睡起來也急匆匆收拾好自己,鼓起勇氣再次踏上義莊的地。
義莊裡死人比活人多,晚上多少會讓人心裡發毛,所以蘭濯池的徒弟們一般很早就起來了,宋吟在後院貓著腰偷看了會,看到他們都在院裡忙活沒注意到這邊。
蘭濯池自己住一間屋子,院子也不讓其他小徒弟進,裡面就他一個人。
宋吟繞過正在幹活的小徒弟,溜進蘭濯池的院子外面,摸上木板,慢慢推開一條門縫:「蘭濯池,我能進來嗎?」
蘭濯池身形一頓。
他正給肩膀上藥,白天搬屍體沒提前搜死人身上的東西,被衣服里的尖銳物劃破皮肉,把屍體放進棺材他就進了院子拿金瘡藥,剛擦上去一點,就聽到了於膠憐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到於膠憐扭扭捏捏站在門口,推著門假惺惺問能不能進。
蘭濯池將領口扯好,把金瘡藥捏在掌心中朝門口大步走過去,推開門將於膠憐拎小雞崽一樣拎進來,目光中透著審視。
他還沒忘記於膠憐那天說好再也不踏進義莊一步,現在突然又來,應該是有事要求,蘭濯池冷聲:「陛下怎麼來了?」
宋吟在他身邊蔫眉耷眼,一隻手搭著另一隻手,嘴巴抿了又抿,他拿出那本被手掌心捂得有點發熱的書,抬眸說:「我想讓你帶我去見買到這本書的媒婆。」
媒婆?蘭濯池低頭看宋吟手中的書,眯眼想了想把這本書給他的媒婆的模樣,隨後又將目光移回到於膠憐身上:「陛下為什麼會覺得我有空?」
於膠憐一副可憐神情,他勾勾自己的手指,聲音又低下去幾個度:「那也不會每天都有屍體……你總有閒下來的時候嘛,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再後天也可以,再晚,不能再晚了。」
蘭濯池喉嚨中溢出一聲嗤,這和霸王硬上弓有什麼區別?能晚,但最終還是要去。
最重要的是於膠憐總也學不會求人。
蘭濯池鬆開拎著於膠憐後衣領的手,他目光從發尾下面白麵團似的脖子上挪開,沒什麼表情不能商量地重新走向院子裡的一口棺材:「最近都很忙,今天要做棺材,明天要撈屍,空閒不下來,我手底下好幾張嘴等著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