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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座位上還是耽誤太多時間,走出首映廳的白野連宋吟的一根頭髮絲都沒再見到。
他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一雙大掌掌紋很淺,仿佛還有奇異觸感停留在上面。
具體是哪種觸感,白野很難說清。
只是大冷天的,他卻出了一層熱汗,外面萬里無雲,可他偏偏感覺到了晴天霹靂。
他想要找宋吟問清楚,但宋吟跑得比兔子還快,嗖一下連影子都不見了。
白野拿出手機不斷撥打宋吟的電話,同時邊走邊探身在廁所巡視。
影院被發行方包場,收到邀請的人都在剛才的廳里看電影,此時此刻所有的隔間都沒人使用。
白野莫名焦躁起來,這地方也不算大,宋吟能跑去哪?
電話因為無人接聽自動掛斷,白野把手機放回兜里,胳膊一垂下,手腕上捲起的袖子便落下來,遮住了蜿蜒起伏的手臂線條。
現在但凡是個人經過,大概率都會被白野身上的戾氣嚇到。
他面無表情,往右邊的走廊看了一眼。
正要轉身,那裡的拐角突然有個胖子走了出來,白野的眼神頓了一下。
那胖子可能是剛從哪層樓下來,穿著寬鬆的毛大衣,身材很臃腫,肚子都鼓起來了一個球形,走路時也受到影響走得不怎麼快,頭頂上戴著一個大大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只能看到一層皮膚白膩的下巴。
胖子自然而然地從白野身邊經過,直直走到影院大門,在服務員躬身歡迎他再來的聲音中推門遠去。
白野沒有追。
只是用一副意義不明的面孔盯著那個胖子走遠。
直到胖子的背影變成一個黑點,白野才低頭重新拿出手機,轉身準備上樓再找找宋吟。
白野不知道,他要找的宋吟,早就在前五分鐘就成功逃出了影院。
宋吟扶著圓滾滾的肚子,飛快鑽上一輛計程車,等司機師傅一腳踩住油門,他才從衣擺下面拿出那顆用塑膠袋裝著短裙和鞋子的「球」。
沒了那顆球,宋吟剛才身上的肥胖感頓時沒了,反而哪裡都又白又秀氣,袖口空空的,再一抬起臉,帽檐下面的臉更是白里透粉,濕淋淋的睫毛垂著,車窗映出的臉上滿是煩躁。
……
為什麼會煩。
如果不是躲進二樓廁所準備再系一下鬆掉的綁帶時,發現買的裙子是無良商家做的劣質款,只穿了一次兩根帶子就全部斷掉了的話……
再如果不是覺得和白野面對面,白野有可能會衝上來掀開他裙子當場檢查的話。
宋吟也不會想出扮成胖子逃走的餿主意。
假如今天是遲晏寒在這裡,宋吟還有可能會當面和他解釋,畢竟遲晏寒聽話,再離譜的話也會信。
可是白野不行,宋吟根本不敢和他當面聊,因為不知道白野會做出什麼事來。
現在最保險的做法就是先逃,到時再在電話里痛罵白野一頓,像上次和霜墨那樣隨便找個理由矇混過去。
之後也要多避著白野一點,短期之內不能再見了。
雖然便利貼上面沒有不能暴露性別的任務,但宋吟實在很害怕。
那些有錢人要是發現自己在被一個男裝女的騙子騙錢又騙感情,該怎麼報復他啊?
就白野那樣的拳頭,不用兩拳宋吟都得哭出來。
宋吟輕咬唇,發覺身體發冷,伸手裹緊了身上系統給的毛絨大衣,一雙眉眼耷拉垂下,任誰看見,都想上手搓一搓他的發粉眼皮,看他會不會下一秒哽咽出聲。
宋吟和司機說的目的地是醫院。
他得先回醫院補一下服裝,穿一套新的裙子,再回霜墨那裡。
回到宿舍門口後,宋吟拿帽子擋著半張臉,專門走步梯回到房間。
還好另一個床上的人不在,宋吟連忙把壞掉的衣服塞到床底,又從柜子里拿出了新的短裙換上。
怕隨時有人進來,宋吟專門躲進浴室換的,可還是換得有些急,拉上拉鏈後,他一張被假髮蓋住的背都浮出了汗。
頭暈目眩,隱隱又有點犯低血糖。
宋吟像做賊一樣,飛快穿好絲襪鑽進了窗簾里,他拿熱水壺燒開一壺水,拆了一袋泡麵當午飯吃。
這時他的手機已經積攢了二十條通話記錄,全是白野打的。
宋吟哼一聲,故意晾著他。
白野打了一通又一通,可能是認為簡訊里說不清,只執著於打電話,然而當事人無情地開著靜音模式,甚至吃完泡麵,蓋上被子就把臉埋進枕頭裡,開始睡午覺。
一覺睡到下午五點。
宋吟慌慌張張從床上起來,無視白野的消息,給霜墨回過去一個電話,用護理液梳了下毛躁的假髮,下樓一路小跑坐上網約車。
路上晚高峰堵車,大約傍晚六點鐘左右到的。
天氣冷,天黑得快,宋吟在含霜般的晚風中揪住裙擺走下車,下意識抬手撥了撥一縷吹到臉上的捲髮,視野剛一清晰,冷不丁就看見前面一家燈火通明的大排檔。
大排檔門口的水缸,全裝著鮮蝦、活魚。
外頭擺了幾張大圓桌,有幾桌上著滿滿幾疊菜,塑料凳角一瓶一瓶的空酒瓶東倒西歪。
可此時這幾桌的客人全都棄美食不顧,有一個是一個,全都站起來去攔街邊發狂的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