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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坐在軟墊上,略微偏著頭不去看任何一個人,他是正對窗戶的,而他又是很怕冷的體質,有風吹進來,他身體止不住的發顫和發軟,連眼睛也瀲灩起水霧來。
有男生見狀猶豫了一下,起身去把窗戶關上,重新蹲下來道:「好了,現在該說話了。」
作為被挾持的人質,確實是沒有話語權的,宋吟深知這一點,但是他很奇怪,也不能理解,這些人為什麼會好奇他的聲音……
他抿了抿唇,終於在這群血氣方剛的男生等急之前轉回了頭,正視起他們,「說什麼?」
宋吟不是耐心特別好的人,被一群毫無交集的人綁架,他心底是有些煩的。
不過他注意到了男生說的話,他們的目標不是他,難道是剛剛的「黎鄭恩」?
他們綁走那個人有什麼目的?
宋吟嘴唇被吹得失去了些許血色,他不是這群男生肚子裡的蛔蟲,自然不知道他們鬧這一出是要做何打算,但他卻知道,那個人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幾個男生都穿著薄款運動衣,半蹲的姿勢,手臂搭垂在膝蓋上,吊兒郎當又漫不經心的,宋吟開口說話之後,他們眼睛都微微睜大了大。
「就說,」省金牌愣愣地看了眼宋吟張合的唇,他感覺後脖子被人揪緊,有些許發麻,不經大腦就脫口道:「隨便說點什麼都行。」
宋吟身體往後仰,整個後背貼在了牆壁上,儘可能拉開距離,「我沒什麼好說的……」
他和省金牌又不認識,和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過,確實沒有可以說的。
但省金牌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他幾乎是步步緊逼的,語氣低沉地提建議,「有很多可以說的,比如你今年多大了,在哪裡住,中午吃什麼了,等會要去哪。」
這些問題非常無聊,而且完全沒有意義,宋吟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面。
可他又受制於人,如果不回答,真出事了怎麼辦,宋吟低垂下睫毛沉默不語,看起來在認真思考著利弊,精緻蒼白的臉格外惹人心癢。
廁所里沒人出聲,就在宋吟硬著頭皮要打破寂靜之時,門口突然闖進了一個男生,也是同樣的高大,和這群人是一丘之貉。
那男生抹了把側臉,有些氣喘地對省金牌道:「都搞定了。」
省金牌聞言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點完就再也沒說其他的,仿佛對他話里的內容興趣並不濃厚,重新盯向宋吟,「繼續,你想好說什麼了嗎?」
宋吟並沒有第一時間聽到省金牌迫不及待的催促,他有些走神,因為從那個男生進來開始,他就聞到了一股……很刺鼻的血腥味。
而沒等他深入思考,圍在他四周的男生嘻笑著吵鬧起來。
「問這些有什麼意思啊?你倒是問點有用的,每天看那麼多片子,連個刺激問題都想不出來,一些齷齪無能的黃色廢物。」
「不如問問,他每天和他丈夫做幾次?」
有了模版打頭,這些正值青春期離經叛道的男生徹底沒了約束,怪聲怪氣說了好幾個亂七八糟的問題後,懟了懟省金牌的胳膊,「我看你都快流口水了,這麼喜歡?這麼喜歡你去當他丈夫!」
「別人有丈夫。」
「那算什麼?你認識張醫生,你讓他給你做個那個。」
「就算做了又怎麼樣,聲音呢,聲音怎麼辦?」
「張醫生不是說了嗎,聲音完全不是問題,只要簽完合同,每天去他們那裡……」
說到興起,那個男生突然閉嘴了,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這些都是機密,需要守口如瓶的機密,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墊子上的宋吟只聽到這半截話,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
怎麼這樣,繼續說下去他就可以得到更多線索,但是偏偏不說了,還停在這麼關鍵的地方。
要想個辦法重新撬開那個男生的嘴。
宋吟低著頭,烏黑的頭髮零零散散垂在耳邊,只露出白皙的小半張臉,他一句話不說,開始急速思考起辦法。
可沒等他想出一個合適的撬嘴方式,廁所門口的水桶被人踹翻,嘩嘩的清水以一種強勢的力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這其中也包括宋吟。
宋吟抬起頭,和其他男生一起看向門口。
當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時,他有些懷疑自己眼睛出錯了,小聲叫道:「林庭遇?」
急匆匆趕來的林庭遇一臉風雨欲來,怒視著廁所里的幾個男生,神色陰沉,就好像他一個人,就可以把所有人打翻。
幾個男生把警示牌放到門口阻止別人進來的行為本來就不對,這時見有人闖進來,他們的正事又辦完了,就有幾個男生悄悄摸摸出了門。
省金牌沒走,還有兩個留下來的男生是平時負責善後的。
游泳隊和籃球隊打過不少次交道,但不知是性格不合還是怎樣,省金牌和林庭遇從來都是彼此看不慣,看不順眼,這會兒林庭遇也根本不理會他,長腿一邁,價值不菲的球鞋踩過水灘就沖宋吟走了過去。
林庭遇蹲下來,望著宋吟有點濕潤的眸子,臉色更黑了。
他三下兩下解開了宋吟兩隻手腕上的粗麻繩子。
林庭遇本來在回家之前做了決定,打算兩天都不主動再找宋吟。
但踏入教學樓門口的那一刻起,他可憐的自尊心就碎成了渣,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