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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溫憫倒退後跌倒的下一秒,剛才跪著的地面便全然坍塌,轟的一聲滾了下去。
連同放著的油燈一起。
地面的油燈順著崖邊骨碌碌滾落,不多時就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聲音也聽不見了,好似連屍骨都被下面的這片危險之地所吞噬。
溫憫呼著氣往黑黢黢的崖邊看了一眼,回過頭,看向和他一樣姿勢的小宋吟。
似乎剛從床上起來不久,還穿著鬆軟的睡衣,他兩隻手撐著地面,累極一般呼呼喘氣。
在注意到溫憫看向自己後,小宋吟勾唇一笑,很得意一般道:「晚上我起來上廁所看見你不在,看見桌上那本書被人打開過,我就知道你去哪裡了。」
小宋吟拍了拍腿上的灰,站起來。
嘴裡嘟囔:「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多危險啊。」
想了想,他又真情實感地補充:「而且晚上起來的時候你不在,我也很害怕。」
溫憫默默地聽著,下意識想要拿出一張紙寫字,可手伸到口袋裡才想起來,他這次出門沒有帶紙和筆。
畢竟出來的時候,他沒想過要用到那些東西。
溫憫收回手站起來,徑直走過地上那幾個辛苦摘來的文冠果,走到小宋吟身邊,握住小宋吟的肩頭,目光從上看到下。
小宋吟看穿溫憫的意圖,笑了笑:「我沒事啦,沒有受傷。」
他說話總是笑眯眯的,帶著一種泉水似的清澈和溫和,仿佛所有最神聖美好的品質都凝聚在了他身上,簡單兩句話就能讓人放鬆下來。
溫憫臉上表情肉眼可見地鬆了些。
小宋吟彎腰拿起地上的那袋文冠果,舉了舉手中的油燈,對溫憫說:「我們回去吧?我又有點困了。」
慶幸的是,雖然溫憫半夜三更被故事書激勵等不及跑出來摘文冠果,還差點摔了下去,最後卻是有驚無險,還成功地摘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但一直到回到塔樓,溫憫都沒有露出一絲的喜色。
小宋吟躺在床上,乖巧地往裡鑽了鑽,給溫憫空出右邊的位置。
又閉上眼睛,伸出右手拍了拍被子:「安啦,安啦,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想太多哦,我要睡覺了。」
【嗯,我知道。】
【睡吧。】
可是,臨到小宋吟今晚第二次睡熟過去,溫憫還是沒有半點睡意。
他似乎是認為,是因為自己小宋吟才會大晚上跑到那麼危險的山上。
沒出事還好,萬一出事,他要怎麼辦?
小宋吟第二天早上睡醒來看見旁邊睜著眼的溫憫的時候,差點被溫憫嚇一大跳,他坐在床頭緩了會,才伸出暖乎乎的手捉住溫憫的手背。
「你不困嗎?昨天累了一天。我真的沒事,你怎麼就不信呢。」
小宋吟嘆了口氣,抬頭看向桌上放著的一袋文冠果,沉默兩秒,忽然道:「溫憫,你去給他們送文冠果吧,你辛辛苦苦摘這麼多,不就是想送給他們嗎?」
「你去吧,等送完,你應該就能回來好好睡一覺了。」
……
溫憫看著比小宋吟大,但似乎對小宋吟言聽計從,他從床上起來簡單洗漱一番,叮囑小宋吟又喝下一顆退燒藥後,拿著那袋文冠果出門。
塔樓和村民們主要生活的村落有一兩公里的路程,溫憫每次過去都要走上一截路,不過村裡的河流卻是貫穿幾十公里的。
溫憫沿著河岸走,很快就在路上看見幾個熟悉的村民,他們圍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著什麼。
溫憫聽著吵,不想再聽,可他低下頭沒走幾步,又猛然抬起了頭。
這些村民起得早,平日裡一到這個點河邊就吵得讓人煩躁,可不知道是不是溫憫的錯覺,那些村民今天的吵和平常好像不太同。
他們沒有撒稻米向上天祈福,甚至沒有帶著竹筐出門,他們好似只是單純聚在一起說著話。
溫憫注意到那些村民臉上充滿了惶恐,對話之間還總是用手抓撓著身上的皮膚,溫憫離得近了,才看見有幾個穿短袖的村民胳膊上,竟然長滿了眼睛大小的巨瘡。
裸露在皮膚外面的紅瘡都大得離譜,被擋在袖管下面的好像更大,鼓鼓囊囊地撐著衣服,似乎要把布料都撐破。
已經有人受不了,把手伸進衣服里抓了。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覺起來身上就長出了這些奇奇怪怪的瘡,一抓就流膿,可不抓又癢得受不了!」
「我家寶寶也是。」
有人應和:「家裡的藥膏都被用了一遍,可沒有一個有用,反而越長越多了,一開始只有脖子和胳膊上有,天一亮,連肚子和後背都全部長滿了這種紅色的瘡!」
「而且,」一個男人抓著脖子上的紅瘡,手指甲一摳,紅瘡立刻脆弱不堪地破裂,大量的紅水一涌而出,「你們看,一摳就會流血。」
男人聲音顫抖地道:「這樣下去,我會不會失血過多死掉?」
旁邊的女村民臉色蒼白:「哈哈哈,別嚇唬自己了,普通的瘡而已,估計過兩天就好了,忍一忍,別抓他……」
男人控制不住地暴吼:「根本忍不了,你不是也知道嗎!!!」
嘴上勸解著,自己手上還撓個不停。
越來越多的人從屋裡出來了,小地方的人就是這樣,一出大事,找塊地,大家聚在一起就能談,但今天顯然村民們臉上都帶著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