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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面本該是臉的地方,被霧氣籠罩,一點樣子也窺不見。
明明是看不見他的五官也看不見他的表情的,但不知怎麼在場的所有玩家都能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奇異物種似乎在嗅聞空氣。
他在找人。
極樂城還在震動,但沒有剛才那麼厲害,已經有玩家忘記現在正處在隨時會被壓死的危急時刻,只顧著一直看大廳里的「人」了。
他們一直盯著那團黑霧看,直到黑霧人臉部的位置突然出現一雙金色的眼睛,無聲無息睜開,帶著無盡陰冷地掃向大廳里的人。
……他好像心情很煩躁。
當所有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極樂城突然停止震動,他們所有人眼前一黑又一晃,仿佛在往深淵裡墜落,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眼睛也不能睜開。
這種情況只持續了短暫的三四秒,片刻之後,四周就響起了結結實實的「咚」、「咚」聲。
接連不斷。
其間還有殺豬一般的慘嚎。
「干,」莊自服往四周一掃,臉上頓時變得鐵青:「怎麼又把我送回來了?我特麼差一步就跑到頂樓了。」
他們又回到了那片村子,無星無月的夜晚,河岸邊上一個人都沒有,空中的暴雨下得如此悽厲,嘩嘩地沖刷著地面上的所有建築。
周圍的玩家摔了一跤後紛紛爬起來觀察四周——這是他們進副本後的習慣性舉動,需要在第一時間掌握所處環境的信息。
但他們觀察一圈後,就發現,這裡並不能以普通副本衡量。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在副本里,他們不能觸碰到周圍的一切事物,天上的雨也根本淋不到他們身上,有幾個撐著傘的村民路過,竟然直直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奇怪,太奇怪了……
他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玩家們都聚在一起談論這個奇怪的現象,但他們不敢太大聲,因為,前面的一個亭子旁邊,那個黑霧人正若有所思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黑霧人也一樣和他們來到了這裡。
不,應該說他們所有人都是因為黑霧人才會被莫名其妙卷到這裡。
江珉隨皺起眉,望著那黑衣人半晌,突然抬手握住旁邊宋吟的手腕,將人拖到了自己身後,這是一個類似於「藏」的動作。
他身上那件漆黑的外套也被脫下來,兜頭罩在了宋吟身上,在宋吟摸著腦袋看過來時,江珉隨低聲道:「先別讓他看見。」
溫憫明顯在找宋吟,但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抱著什麼樣的企圖。
以他們目前掌握到的記憶來看,宋吟當年不告而別,被村里人帶走到城市裡生活,沒有和溫憫說再見,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的解釋,就那麼走了。
如果溫憫想要解讀成,宋吟不想在他身邊待下去,比起和他相處的那些日子,更喜歡城裡的生活,所以才這麼一走了之。
那麼對剛受過村民圍剿刮肉的溫憫,或許會覺得宋吟背叛了他,甚至於遷怒宋吟。
江珉隨臉色微沉,和現場大部分玩家一樣,目光一直放在黑霧人身上。
雨一直滴答滴答下,玩家們無法離開黑霧人身邊超過兩米的地方,只能在黑霧人附近活動。
黑霧人似乎還在找人,不過在進到這個村子之後,黑霧人的情緒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腳步緩慢地在附近走動,看見附近有村民的時候,會停頓一秒再繼續走。
一直到十米之外的另一個亭子附近,黑霧人突然徹底地停了下來,於是如同脖子被拴著一根繩的所有玩家,也因為他的動作而不得不停了下來。
他們困惑地看向黑霧人。
只見黑霧人望著亭子那邊,那雙奇詭的金色眼睛裡,突然漫上了不可思議的怒意。
……
河岸隔一段路有一個亭子,朱色的四角頂檐,四根柱子也朱紅如血,除去一個台階,其他柱子之間都是長椅。
溫憫就站在亭子中間,一眼不眨地盯著前面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溫家。
他身上已經恢復了起碼的人樣,露在衣服外麵皮膚長出新肉,籠罩在周圍的黑霧也一點一點消失不見,重新露出了他的臉和身軀。
溫憫沒有貿然過去敲門,他好像一直在等身上的肉長回來。
等全部長回來,不會嚇到別人以後,他再過去見爸爸媽媽。
在塔樓寫完那張紙條後,溫憫的心情就重新平復了下來,他現在已經能冷靜地、不帶任何私人情緒地去和別人交流了。
重新長肉的過程不算久,溫憫在雨天裡站了半小時,胳膊、脖子和臉上的肉就全部長得七七八八。
他用提前準備好的紙擦了下皮膚上殘留的血跡,就將髒紙巾放回到口袋裡,抬起頭,冒雨從亭子裡跑出去一路跑到了溫家門口。
半個小時前,溫家一家三口正坐在小屋子裡吃烤鴨,他們把溫樓圍在中間,一直給他碗裡夾菜,因為剛度過一場危難,他們活下來後的氣氛比以往還要更溫馨。
簡直是和和睦睦,美滿一家人。
不過剛吃完飯,夫妻二人就把溫樓留在家中,一前一後出了門。
他們村的人能活下來,全靠僧人把解毒的辦法告訴了他們,不然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麼受罪。
所以,村長讓大家吃過飯就來他家裡集合,好好地感謝他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