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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濯池一般不給人擺臉色,也沒趕走人,他坐在院中雕著一串手鍊,嘴邊含笑著應付媒婆,眼尾的不耐煩藏得不露山不露水。
「蘭師傅,你看你那個走了那麼多年,你一直單著,怎麼就沒想過再找一個人過日子呢?」媒婆拿著手絹掩住紅唇,極力勸說,「人還要活那麼久,沒人扶持著過多孤獨?蘭師傅你相貌這麼端正,還有營生手藝,京中的姑娘哪個都傾心你。」
話鋒一轉媒婆有些不自然道:「也有幾個少爺,蘭師傅你要是想……」
眼看話題要往不可控的地方發展,蘭濯池眉心微向里皺了一下,而後重新舒展開,他把雕好的手串放到一邊站起身:「我已經有了感興趣的。」
男人一站起來,那副身材帶來的澎湃熱意就撲到了媒婆身上,媒婆滿臉訝色:「上回蘭師傅還說要單一輩子,莫不是為了打發我騙我的?」
蘭濯池撩眼看她:「也是最近才感興趣的。」
媒婆聞言鬆了口氣:「那看樣子時間不久,說不定蘭師傅是一時興起,其實並沒有多喜歡。我做媒婆這麼多年,看過很多對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嫁還是要看……」
蘭濯池佯裝詫異地打斷:「我昨晚還夢到了他,夢到我伏在他身前捧著他的胸脯喝奶,這也是一時興起?」
直白粗俗的話打斷了媒婆的聲音,她捏緊手帕看著面前這個仍然俊俏的義莊師傅,紅唇張了又合,那張能說會道的嘴仿佛被封了膠布。
她剛要故作平靜地笑笑,身後院子的大門砰地被打開,下一刻媒婆就見面前這個遊刃有餘的男人變了臉色。
媒婆朝後看去,只見一個同樣高大的男人抱著人急匆匆進了門,蘭師傅的目光一刻都沒在男人身上停留,從始至終在看男人懷裡的人。
媒婆幹這一行,當然懂什麼樣的男人最有市場,有些沒有錢沒有本事的,只要臉和身材夠硬,照樣有一大堆人飛撲。
而新進來這個男人就屬於這一類,媒婆抓住商機一般眼睛放光盯過去,誰想這人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沈少聿抱著於膠憐走到蘭濯池身邊,手指微微抽著,他眼眶裡的水流過高挺鼻根,焦急得臉上不知作何神情。
蘭濯池陰著臉色看過來,身上籠罩著一股可怕的氣息,還沒有進一步擴散,下一秒就聽到他這個小叔子聲音又快又悶地說:「他被人綁走了,我沒看好他。」
蘭濯池伸出手在於膠憐鼻尖底下探了探,還有氣,應該是被弄了迷藥。
探出這點後,蘭濯池陰寒的眉間放鬆了一點,抬眸,複雜地看了一眼小叔子。
他這小叔子精通各種毒藥,應該看得出小皇帝只是中了迷藥。
怎麼還是一副這個樣子?
義莊院中響起小徒弟們搬板材的哼哧哼哧聲,蘭濯池抬手解開發束上的皮筋,咬在嘴裡,又伸手攏了攏黑髮,整理好之後伸出手重新拿過皮筋。
皮筋划過虛空,掛上了修長的指尖,一點潮濕從他口中斷開,蘭濯池重新將皮筋撐開綁住頭髮,下一刻他睨下來眼皮,對著他的小叔子冷冷說。
「出去,別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遇到事就哭。沒出息。」
沈少聿看到蘭濯池從他手裡接過了人,知道蘭濯池會照顧於膠憐,心頭一塊石頭落下。他輕輕吸了下鼻子,臉上沒什麼神情,還在面無表情地流著淚。
第110章 逃到林里的可憐皇帝(15)
二柱下的迷藥劑量只有小指甲蓋那麼多,他一開始就不認為宋吟能打過自己,只下了一點,通常體質好一點的人差不多過半柱香時間就能醒。
宋吟今天午膳沒吃多少東西,將近半個多時辰才恢復意識,他還沒睜眼就感覺身下觸感不太對。
宋吟來到這個世界只睡過兩張床,一張是皇宮裡那張下人們精心鋪整過的床榻,另外一張是他下定決心再也不踏足的房間裡的那一張。
宋吟一秒睜開眼,他在義莊。
這回應該加上一個又字。
宋吟環顧頭頂和四周,又撐起胳膊看身下的被褥顏色,猶不死心伸出手用指腹摸了摸那粗糙的觸感,最終確認就是義莊的那間房,他是不是和這裡有什麼孽緣,一周幾回了這是。
本來蘭濯池就總以為他故意在面前晃,說不喜歡也是在欲拒還迎耍花樣,今天又來一次,這麼頻繁,蘭濯池構造不一般的大腦又得怎麼誤會?
宋吟光是想想就打一個涼顫。
迷藥散去後的大腦有些遲鈍,宋吟先是得出他又出現在義莊的事實,而後才慢慢回想起暈過去前的種種畫面。
他當時沒有看見那個人的臉,但那人身上如同特質般的臭氣太刺鼻,宋吟不用看臉都能想起他是誰。
那天他和陸卿塵就和那人掰扯清楚了,也沒欠錢,頂多有兩句口頭紛爭,不至於盯上他啊?
宋吟迷惑地摳了一下枕頭上翹起來的角,沒注意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直到房門被打開,宋吟如臨大敵地後退貼上牆根,下一秒仿佛就要拿起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全裹起來,守貞潔似的。
好像外面的人一進來他就會遭殃。
門口端著盆清水的蘭濯池挑眉,眼中的陰寒聚了又散,他想開了,不和於膠憐計較,他要真計較那麼多,這些天遲早要被於膠憐氣出毛病,年紀輕輕得個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