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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大將軍放低聲音,鬼鬼祟祟說:「臣有一件事要報。」
宋吟也忍不住嚴肅起來:「什麼事?」
「亥時二刻時……」
宋吟注意到大將軍面上帶著隱忍的恐懼,很難想像這麼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究竟看到了什麼:「那時陛下還在睡,臣操練完人就來營帳看了看,蘭大人估計陛下會醒,到伙房給陛下弄吃食去了。」
「臣待了一會,見陛下臉色好轉,也準備要走,但就在剛出營帳的時候,臣……臣看到了怪物!」
宋吟認為大將軍有說鬼故事的天分,他被一驚一乍的語氣弄得後背微緊,精神正繃著時聽到熟悉的兩個字,他驟然一怔:「怪物?」
大將軍連連點頭,他兩邊的臂膀硬邦邦充血頂著甲冑:「一條將近那麼高的蛇,不,人,總之臣沒見過那玩意兒,臣見他在陛下營帳外面逗留,臣就叫人把他綁起來送去了獄裡關著。」
宋吟頭一暈,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他忍住頭暈目眩急切說:「將軍快帶朕去看看。」
營帳里也有牢獄,用來處罰一些逃兵和違令的將士,比皇宮的要簡陋很多,只有幾根木棍豎著,獄間裡連草蓆都沒有,犯人就在地上睡。
宋吟被大將軍帶到牢獄外,遠遠地往裡面看了一眼,一看差點當場暈過去。獄間裡關著一條人蛇,只有上半身穿著赭衣,沉默而又安靜地立在那裡,也不吼也不叫。
還真是烏封。
宋吟本來想進去,但最終卻沒有貿然行動。
烏封對他沒有惡意,他暫時也不想和烏封樹敵,他不能讓烏封認為是他故意要關的,他起碼不能就這麼進去解釋,烏封也不會相信。
宋吟讓大將軍先在這裡等他,別讓其他人進來,他去去就回。
宋吟急匆匆地跑回營帳,正好遇見剛好從伙房回來的蘭濯池。
蘭濯池皺眉,看於膠憐還沒好全就跑來跑去,一點不知道怕,聲音凝著冰:「就該拿條繩子綁住陛下,陛下才會安分些。」
宋吟沒時間和蘭濯池說話,他理都沒理,跑進營帳里翻出一個食盒。
盒子裡又有三個小盒子,正好能裝填其他東西。宋吟在其中一個盒子低下墊了層布絹,用夾子夾了幾塊蜜餞放進去,等裝填滿就認認真真蓋上蓋子。
蘭濯池在後面看著他忙乎,眼角一跳,基于于膠憐本性猜出他這頓折騰可能是要去做什麼,大概是要給那晚見的人送過去。那晚才聊了整整一個時辰,這才剛病好,又要去見。
一股無名火燒起,鑽進皮肉燒進血管,蘭濯池生生氣出一個笑,他大概能理解被始亂終棄的那些人為什麼會半死不活,不是腦子有病,是被人反覆玩弄氣的。
他走過去,冷眼看於膠憐把那小盒子放進食盒裡。
看了一會,蘭濯池冷嗖嗖地一哂:「陛下裝這東西是要送給別人?」
於膠憐驚訝:「你怎麼知道?」
蘭濯池肝疼。
他見於膠憐把第一個小盒子裝好,俯身拿起一個裝著熱水的銅盆,把大將軍特意送來的幾個梨放進去反覆清洗,每一個都要洗夠三遍才會放進盒子裡。
小盒子夠大,裝得下幾個冬季新鮮運到營里的梨子,裝滿了還能用蓋子牢牢蓋上。
於膠憐把有些重的小盒子也放進食盒,放在裝著蜜餞的盒子上面。
蘭濯池不想犯賤問,他手指抽動著,壓下一聲含著血氣的冷笑:「陛下親手洗乾淨這梨,也是要給那人?」
於膠憐很老實,也不撒謊,就那麼承認了:「是啊。」
蘭濯池臉色變得鐵青。
今晚伙房伙食還不錯,秦子昭做了一鍋土豆燉肉軟麵條,調料也沒吝嗇放。蘭濯池弄了一碗回來,打算晚上叫起於膠憐吃上幾口再睡。
那碗和勺筷被他放在桌面。他看於膠憐目光到處移了移,最終移到了那個碗上,眉色微冷,卻是遲了一步,於膠憐拿起那碗面放進了小盒子裡。
蘭濯池嘗到一口血味,他看著於膠憐,冷聲強調:「這個呢,也是?大晚上吃麵條也不怕壞肚子,人的肚子也分貴賤,面這東西不是所有人都夠格吃,尤其是見不得人的小三。」
於膠憐皺眉,面而已,又不是金子,蘭濯池在說什麼啊。
他抬頭看了一眼蘭濯池,小聲嘟囔地安撫:「怎麼能這麼說,只要是食物,所有人都能吃,而且我也不是要去見小三,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回頭重新打一碗給你,這碗我想拿去給……」
蘭濯池奪門而出。
第119章 逃到林里的可憐皇帝(24)
蘭濯池大步踏出營帳。
今晚比昨晚更冷,隱約有入深冬的趨勢,許多將士已經脫下甲冑裡面的單衣,換成了加絨加棉的衣袍,但哪怕這樣也依舊還是冷,晚上要邊抱著湯婆子邊點起火籠才能睡著。
蘭濯池一路走了幾十步才停下,他用被吹冷的手掌捂了下臉。
轉瞬就拿下,一雙微微通紅又含著冰冷的眼露了出來。
屋內宋吟還呆愣地站在桌子旁邊,他看著已經被合上的帘子,有點回不過神。
從認識蘭濯池以來,宋吟還是第一次見他那麼快的走路。
宋吟抿唇收回視線,繼續整理食盒的擺放,蘭濯池不讓別人把話說完,也不聽別人解釋,總樹立那麼多假想敵,累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