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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伙房門口有兩個脫著甲冑的將士,他們隨手拍了拍地上的土就坐在上面,腳邊是他們脫下來的臭汗褂子。
每天的大鍋飯只有那麼一點,有時候操練晚了就吃不上,餓著肚子睡不著,他們就跑到伙房裡拿了幾個冷了的大饅頭吃,咀嚼兩口就狼吞虎咽,嘴邊全是亂飛的白色碎屑。
他們一雙腿交疊著盤在一起,只顧著吃饅頭,見有人來了也不在意。
等到兩人進了伙房,他們才塞著滿嘴饅頭互相對視一眼,那倆是誰啊?
伙房裡有灶台,醬料也都齊全,宋吟把那些魚都拿出來,讓蘭濯池把他們清洗乾淨切成一塊一塊,他用料酒醬油蜜糖和薑片蒜末調成了照燒汁,把那些魚塊的每一寸都反覆澆上醬汁弄入味。
等鍋燒熱,他將魚塊全放進去煎,扔進去時炸出滋滋的聲音,空氣中流出炭火味。
中午還留了一大鍋飯,那些飯被宋吟放進另一個鍋里燒火翻炒,等飯都被炒熟了,魚塊也都煎好了。
空氣中魚香和飯香交織,宋吟盛起一塊塊外焦里嫩的魚塊,全部放進炒飯上面,連飯帶魚一塊澆了剩下的照燒汁,加上一點蔥花。
他自己盛了三碗,放到一邊,然後走出去拍了拍外面的兩個將士,叫他們進來盛飯,一人一碗飯一塊魚肉送去每個營帳。
那兩將士本想問宋吟是誰,嘴巴還沒張,鼻子先聞到伙房裡面的飯香味,他們這接連幾個月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每天都吃著豬食,胃早就被餓得癟癟的,聞到那香味,兩人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嚕響了兩聲。
他們什麼都不問了,心想應該是新來的火頭軍,專門給他們調善伙食的。
他們衝進伙房兩眼放光地看著鍋里的魚肉拌飯,二話不說舀到碗裡先幹了一碗,他們吃得滿嘴是油,肚子撐了,這才心滿意足給宋吟打下手。
他們端著一個個碗送去其他營帳,因為人多,只送一趟不夠,來回送了一趟又一趟。
此時的大將軍正在營帳裡面泡著腳,泡到一半被衝進來的屬下告知今晚有加餐。他一頭霧水出了營帳,就見死氣沉沉的軍營仿佛被喜慶籠罩,一隊巡邏的將士從他身前經過。
大將軍看到他們嘴上的油光:「……」
宋吟這個時候還在伙房裡,他吃得慢,過了半柱香才填飽肚子。
伙房門口已經排滿了將士,都等不及自己跑來排隊了。
宋吟想起營帳里的陸卿塵,陸卿塵應當也沒吃飽,他準備回去叫陸卿塵,讓蘭濯池先在伙房裡給那些將士盛飯。
蘭濯池聽到差點氣笑,他把準備出伙房的於膠憐一把拎回來:「陛下要我和這些臭汗熏天的人待在一起?」
這什麼話,好像你身上很香似的,但隨即宋吟就想,蘭濯池身上的確從來沒有異味,衣服也都乾乾淨淨的,他抿唇說:「我叫左相過來陪你。」
蘭濯池眯眼:「陛下呢?」
宋吟沒辦法,只能說:「我也來。」
宋吟得到自由後出了伙房。
伙房離他那間營帳有些距離,宋吟看著周遭黑漆漆的草木,走得很快。
今晚軍營很熱鬧,總會傳來一些將士的粗聲大笑,宋吟原本不那麼怕的,走了幾步耳邊突然捕捉到了一道詭異的粘膩聲。他不知道有沒有聽錯,也不敢去確認,一路小跑回了營帳。
黑暗中,高大的草木中閃過一道異常高壯的身影。
宋吟正好錯過,他回了營帳,把陸卿塵叫去伙房,自己卻留了下來。
他提起身上衣服看了看,看到一大片污漬,正好大將軍派人給他送了幾件保暖的新衣服過來,他便把身上的脫下,倒水用手洗了洗。
洗乾淨之後,他捉著濕衣服到處看了看,拿起桌子上的兩個夾子,夾到一根細繩子上面晾起來。
他出宮時穿的這件衣服料子還挺好,很保暖,但軍營里都是些糙老爺們,穿不上他這個尺寸,應該沒有人會偷。
宋吟這麼想著,放下心出了營帳,準備回伙房裡看看蘭濯池盛的怎麼樣了。
伙房門口還有大把人在,他煮了四大鍋,都夠分,就是蘭濯池臉色很難看,有將士端著碗問他能不能多夾一塊,他勾唇淡笑著看過去:「你是我什麼人我給你多夾?」
宋吟嚇一跳,趕緊過去拉住蘭濯池,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等到全部分發完已經將近是巳時,在皇宮,那就是宵禁時間,宋吟手都酸了,拖著身子和蘭濯池陸卿塵一起回營帳。
蘭濯池看他進了營帳就往床褥上撲,一點形象不顧,淡聲:「陛下剛才在那群人面前怎麼不這個樣?突然來興致當好人,別人都不知道你姓什麼。」
最後一個字音剛出,蘭濯池就見於膠憐翻了個身,直愣愣坐起來看向某一處,嘴唇輕輕抿起,那一對長睫毛都有些顫。
他手指輕輕抓著褥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根掛起來的繩子。
宋吟本來是很累的,累到都不想理蘭濯池的話,他打算趴著眯一會等到不那麼累再起來洗漱,但餘光卻忽然看到那根繩子上面空了。
他掛著的衣服沒有了,不見了。
只留下兩個夾子孤零零掛在上面,地上也沒有,不可能是被風颳走了。
宋吟手指微顫。
怎麼會真有人偷他的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