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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在宋吟面前出醜,哭這個字讓蘇御橋這個大男人更受不了。
「我沒有!」他抬起頭,眼眶一圈都是紅的,但確實很乾,「我缺鈣,身體不好,眼睛也有問題,今天風沙大,我一路走過來難受而已。」
宋吟順著:「原來是這樣,對不起。」
蘇御橋擰起眉梗著脖子:「你不要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
宋吟又道歉:「好,那既然你難受,要不要先回宿舍?」
「什麼意思?」蘇御橋和自己較勁,眼睛裡出了紅血絲,宋吟關心的一句話又把他多砸出了幾條,「我又沒說什麼,也沒嫌什麼,你要趕我走?」
蘇御橋後面的音量邃然變大,早幾分鐘不礙事,可現在馬場裡已經陸陸續續進來了幾個人,成群結伴地說著笑,被這一嗓子吼得看了過來。
宋吟進退兩難,他有生之年第一次這麼羞恥地拒絕人,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拒絕完還要哄全套的,他抿唇道:「御橋,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蘇御橋:「我很冷靜。」
宋吟點頭附和,眼睛裡透出不知道怎麼辦的無奈:「好,你很冷靜,但是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們可以適當地小一點聲……」
他好聲好氣勸著人,眼見蘇御橋氣息逐漸變穩,後方坐視不管的人卻在此時突然走了過來,於是他說的話全部白費,蘇御橋一下子瞪了過來。
蘇御橋死死地盯著蘇秋亊,面容發白,拳頭也攥得出了血。
他心裡清楚這不冤蘇秋亊,但多少有一點被橫刀奪愛的難受,蘇秋亊明明有很多時候可以告訴給他,回祖宅那天晚上可以,今天也可以,可蘇秋亊就是不告訴他。
他也知道蘇秋亊認識宋吟比他早,完全沒必要和他說自己和宋吟的關係,而且就算告訴了又能有什麼變化,他就能不喜歡宋吟了?
蘇御橋想怨,想找個發泄口,但是在腦子裡這麼掰扯下來,他發現蘇秋亊沒什麼錯,對上他二哥眼裡平淡的情緒,還有宋吟發腫的嘴唇,氣急攻心下,一滴淚珠子驀地沾濕了眼尾。
宋吟:「……」
他裝傻道:「我們進屋說吧,外面風沙太大了。」
然而蘇秋亊表情不變,在旁邊口吻平淡地開口:「爸爸就是這麼教你的,得不到就哭?再過一個月就是你的生日,已經過了撒潑耍賴的年齡了。」
蘇御橋眼睛倏爾變得更紅,蘇秋亊憑什麼教育他?可他嘴唇張合幾次,還是沒說出什麼來,臉上是一種想要反駁可對方卻句句沒錯的無力。
蘇秋亊就在身邊站著,宋吟極力才忍住沒去掐一把的手,他輕嘆一口氣,腦子裡飛速回想著哄大狗的招數,可想到的無外乎都是撫摸毛髮和腦門。
他雖然不想讓蘇御橋為自己傷神,但他也不想給一分一毫的希望,所以最後他沒有再哄蘇御橋,仰起頭對蘇秋亊道:「把你的手機給我。」
蘇秋亊低下頭,看到宋吟臉上微微的慍惱,眼皮一垂,把手機遞給了他。
宋吟在蘇秋亊手機上自顧自找出一個聯繫人來,迎著蘇御橋像個失意小犢子的眼神,撥通,開口道:「請問是胡聶先生嗎?」
這個稱呼一出口,蘇御橋和蘇秋亊都看向了他,彼此心中都有了模糊的預感,不過蘇御橋心中還抱著期待,萬一不是呢?
那邊的胡聶這個時候正在給老中醫結帳,陡然聽到這一聲,捏著紙錢的手指都頓了一下。
蘇家都是一幫子發育過剩的男生,聲音低沉有力,他每天都是被這些人包圍,所以陡然聽到這鬱悶的輕軟聲音,腦中立刻就浮現出一個白皙貌美的少年,他對上號,並暗自在心裡標記了下,這是那小祖宗每天思春的對象,於是語氣很尊重,並沒有因為對方是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孩子而不當回事:「啊,你好,是我,是御橋出什麼事了?」
胡聶何其聰明,在祖宅左右逢源,每辦一件事都能辦到人心坎里,和他同一期進來的人因為辦事不力被踢了好幾個,他能長久待在蘇家,靠的就是這份聰慧。
「沒什麼……」宋吟眨了下眼,「就是他可能有些難受,您能不能來接他一下?」
蘇御橋臉色全部黑下來,他想出聲說點什麼,發現自己張口忘言。
胡聶先是一頓,接著確認了一下宋吟說的確實是那個被打好幾頓都能活蹦亂跳的祖宗,傻眼道:「他不舒服啊,哪裡難受?」
宋吟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嗯……」
誰想胡聶直接問:「哭了?」
您就是蘇御橋第二個爸爸吧,宋吟感慨著,柔聲道:「您儘快來接他一下吧,我們在學校後面的馬場。」
他不否認,那就是了,胡聶心中叫糟,看來他家祖宗這份情傷受得很嚴重啊,雖然胡聶經常覺得蘇御橋屁事多,可畢竟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的小祖宗,他忙把最後一份帳結清,挪著一具滿是肥肉的身體上了樓,邊披大衣邊告知宋吟自己大概半小時內到,請務必幫忙看管一下蘇御橋,免得這祖宗心中不痛快鬧出個大事來,這才剛跪了兩天兩夜,傷還沒好全,經不起再跪了。
宋吟也很好說話:「好,他哥哥也在這裡,我們會照顧好他。」
幾番話下來,蘇御橋在其中就變得像一個不能自理的孩童,他咬了咬牙,紅著眼眶看向宋吟。
宋吟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