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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被那些人擠到了角落,著急忙慌地扶住牆壁想站穩。
有人在看他,秦子昭在看,那幾個常乾重活陽剛威猛的男人也在偷偷瞄,想看他是什麼反應,除此之外,還有一道陰冷疲憊的目光隱在桌子後面。
宋吟一個都沒看,他抬起頭四處找尋秦子昭的身影,在別人眼中看來,就像是在不斷打量欣賞這一屋子裡的人,他剛找到秦子昭人在哪兒,屋內就響起隱忍的聲音:「都穿上衣服出去。」
旁邊頓時傳出泄氣的嘖聲,幾個男人抓起丟在地上的衣袍,滿是失望,聽前面的人說只用量身長體重,可輪到他們卻多出一項脫衣服的步驟,還以為有戲呢,結果還不是一樣。
那讓他們脫什麼?白白高興一場。
屋內怨聲載道,宋吟卻放鬆地呼了口氣,他跑到秦子昭身邊,給人遞了個眼神,準備往外走。
他剛才被擠到了角落裡,現在出門也要等前面那些人都出了他才能出,好在前面動得很快,他屏著呼吸堪稱是躡手躡腳跟著人群走。
就在快要到門口之時,蘭濯池叫住了他:「你回來。」
宋吟確定蘭濯池叫的是他,不是別人,因為蘭濯池在死死盯著他,並且做出了於膠憐的口型!
宋吟都嚇死了,他沒空想蘭濯池怎麼能看透他的偽裝的,拉起秦子昭就要往門外走。
身後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有人站了起來,餘光只見那人身長高挑,眉眼陰沉滿是風雨欲來的氣息,宋吟立馬把腦袋擰回來,急匆匆地跑了起來。
跑了沒兩步,屋內又傳來兩道焦急的叫聲,椅子又往後挪,有人重新坐了回去,體重將椅子壓出咯吱一聲響。
宋吟被那刺耳的聲響吵得一愣,不由自主往後一看,看到蘭濯池胸膛微伏著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撐著桌面,額角儘是青筋。
不知從哪跑來了人,是蘭濯池的小徒弟,他攙住蘭濯池的肩膀,俯身在男人耳畔低語一陣,好像在說什麼:硬追會引起反感,確保人還好著不就行了……都幾天沒睡沒吃飯了,先調整好,之後的事之後再做考慮……
好幾天沒吃沒睡,因為誰,他嗎?宋吟正驚疑不定,蘭濯池便抬起了眸,他沒站起來,就坐在椅子上,眼中剝去平日裡的從容不迫,只剩下濃重的疲倦。
屋內已經沒有別人了,下一批沒有蘭濯池的點頭也沒被放進來,蘭濯池看著門口的於膠憐,說:「晚上子時我在義莊等你。」
他見於膠憐有些陌生但又格外眼熟的眼睛對著他睜大,繼續道:「我不會把你交給官府,不會把你告訴任何人,你想怎麼樣怎麼樣,只要在我眼皮底下,不管你現在在哪,你回去收拾東西,晚上過來,我會一直等你。」
宋吟扭過了頭,仿佛耳邊有蚊蟲在嗡嗡地飛,吵得他都不能思考。他沒回應蘭濯池,就當沒有聽懂一般隨著秦子昭走出了門外。
回到林里,宋吟剛關上木門,秦子昭便有些激動地走到小皇帝身邊:「陛下有沒有聽到蘭師傅說的那些話?他是想保陛下。」
宋吟坐到床邊蔫蔫喝了口水。
秦子昭看到眼前的出路,控制不住自己,喋喋不休起來:「蘭師傅一個人在玉州開義莊這麼多年,在附近都打起了名聲,名門顯貴都往他那裡跑,他手裡一定很殷實,有手段有錢財,不說別的,肯定能讓陛下吃飽穿暖不會被官兵發現。」
宋吟見秦子昭在屋內騰騰轉,拿起一個包袱攤到桌上,見到什麼就往裡塞什麼,拆家般的勢頭,他連忙制止:「別收拾了,我不會去義莊。」
「為什麼?」秦子昭萬分驚奇,「陛下,目前去義莊是最好的出路,這地方多差啊。」
床板是硬的,哪怕鋪了床墊也還是硬,睡一晚從腰椎到腳後跟都酸痛無比,環境也極差,陰森森的,怎麼看都比不過在義莊好,更何況錢袋都被人偷了,等過段時日都吃不飽肚子。
宋吟喝完水,看到秦子昭一臉陛下你是不是想不開的表情,默了默:「我和他沒有好到那個程度,你和左相來找我的前一晚我還和他吵了一架,他怎麼會想保我?」
秦子昭腦袋裡的熱血冷了冷:「陛下是覺得他不懷好意?」
宋吟想起蘭濯池睫毛下顯眼的青黑,一聲是吞到了喉嚨里,嘟噥道:「也不是……好吧,有一點,把我藏義莊裡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引火上身,多危險啊,我怕我去了,當天晚上他就把我綁起來送去砍頭。」
如今這局勢,人人都想找到於膠憐,向官府揭發他的去處,拿一筆厚款回家過好年,不想活了才會私藏一個被造反的皇帝在家裡。
秦子昭拽了拽包袱,想了會還是搖頭:「可蘭師傅要真想抓陛下,剛才在門口就能叫人攔住陛下,怎麼還會眼睜睜看著陛下走,蘭……」
宋吟坐在桌邊拿出筆墨紙硯,提筆在一張紙上畫了兩下,抬手招秦子昭回去:「你看,剛才我在回來路上看到一處地方在招人,就叫這個名,是搬東西的活,管吃還管住,明天你去這一處看看。」
秦子昭被打斷之後就忘記了正事,他湊過去看了看,面上又露出一點遲疑:「我以前做過這些活計,尚且還能做,可陛下……」
「我不去,」宋吟將紙折起來交給秦子昭,「你去做,能早點攢銀子回軍營里去,昨天買的東西還能夠我吃幾天,我這幾天會慢慢找合適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