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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亦州拔腿就衝上那棟高樓,他看到電梯停在頂樓,心裡一涼,轉身走到樓梯間扶著把手向上跑。
上了頂樓之後,褚亦州直接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宋吟站在樓層邊緣,失神又安靜地看著高空之下的地面,欄杆連他小腿位置都不到。
樓頂風很大,吹得宋吟身上那件潔白不染的衣服左右飄動,而宋吟那麼纖瘦,讓人感覺都不用他自己跳,這陣風都能把他吹下去。
褚亦州心跳差點停止,那一瞬間他想把建這棟樓的人全拖過來殺了,連保護措施都做不好還能有什麼用?
不過他現在沒有空想太多,他腦子裡全是欄杆邊搖搖欲墜的宋吟。
褚亦州想上前把人抱下來,但剛走幾步,就被宋吟瞥過來的一眼按在原地,他只能輕聲地安撫,「宋吟,那裡危險,你先下來好嗎?」
宋吟看著樓下,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輕輕搖頭。
他這幾天沒有睡好,臉上的血色很少很少,背對著人時有種悽然和一觸就碎的無助感。
褚亦州不敢太刺激他,一開口,他聲音充斥著恐慌,那是甚少能從他身上見到的,「那你扶著點旁邊的柱子,求你了。」
宋吟還是沉默,也不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他一直看著樓下,好像沒注意這邊,可褚亦州知道但凡他一動,宋吟就會邁過那道欄杆的邊緣。
宋吟不讓別人靠近他。
這時樓頂的鐵門又一次被打開,出門後沒看到人於是跟蹤褚亦州手機上到頂樓的許知行幾人匆匆走進來,樓頂只有一堆雜物,還有擠在牆角的一張破沙發,只要走進來一眼就能看到發生了什麼。
第一個進來的是許知行,他先看到了隱隱有些絕望的褚亦州,之後才看到褚亦州身後的宋吟。
在看到宋吟在什麼位置後,許知行心跳瞬間漏了一拍,然後開始劇烈跳動,後面跟進來的幾人也同樣如此。
沒有人能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他們昨晚都發現了,發現了宋吟的情緒很低落,可沒有人想到他會低落到要輕生。
許知行耳邊全是自己的心跳聲,他死死盯著宋吟的一舉一動,微有些顫抖地商量:「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我們幫你解決,什麼都能解決,先從那裡下來。」
林庭遇腦子空白,他畢竟是那幾個人里年齡最小的,離死亡很遙遠,如果不出意外,他大幾十年都接觸不到死亡這種事情。
可現在死亡對他觸手可及,那個人還是對他很重要的宋吟,林庭遇腦子停轉了,他只會傻愣愣點頭附和許知行的話,像是在說不管宋吟想要什麼他都會赴湯蹈火。
可是宋吟不領情。
他慢慢看向不遠處的幾個男人,眉目平靜,甚至有點冷漠地說,「解決不了。」
這時候風愈發大了,宋吟身上衣服的吹動聲劇烈得讓人心驚,那衣服每晃動一下,褚亦州眼裡的血絲就紅一分,他理智全無地開口:「能解決,一定能解決,只要你說給我聽,我就能幫你解決。」
他甚至絕望地退了一萬步:「如果你討厭我,以後我再也不碰你了,也不會靠近你半步,我連這樣的事都能讓步,還有什麼不能解決?」
他這兩句話幾乎是貼著宋吟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的,可以聽出多急切,卑微到都有些不像他。
可他膽怯地望向宋吟的臉,宋吟好像沒有動容。
宋吟神情淡淡,連看他一眼都不想似的別過頭,「那你能把我丈夫還給我嗎?」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頓住了,瞳孔微微收縮。
政府的清剿行動還在繼續,很多工作人員和客戶都被抓了,但還有些重要的客戶和員工沒被發現,這其中就包括許知行陸工還有褚亦州。
這三人都知道宋吟在說什麼,另外兩個就算沒有參與,也能從最近網上的視頻中猜出來宋吟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吟沒理會他們的沉默,他邁過了低得可憐的欄杆,站在了那狹窄的邊緣處。
後面的幾人因為他一時的搖晃,心臟猛跳地走上前幾步,被他扭過頭開口阻止。
褚亦州被他折磨得臉色發白,但最終還是妥協了,「我們不過去,你站穩,好好站穩。」
宋吟站穩後,吸了口氣:「我生了病,不管是親戚還是家人我都分不清,公司辭掉了我,朋友也覺得我是個怪人遠離我,我的生活一塌糊塗,看不見未來的任何希望。」
「只有黎鄭恩不嫌棄我。」
褚亦州眉心輕輕擰起,擰出了不贊同,「他沒那麼單純,他和你結婚是為了……」
宋吟淡聲打斷他:「我知道他和我結婚是想讓我轉移資產,填補他的資金漏洞,我也看到了那份資產轉讓書,但有什麼關係?他對我很好就夠了。」
「我是想一直和他過下去的,但你們毀了這一切。」
「你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把他殺了,連屍骨埋到了哪裡我都不知道,你們不尊重我,把我當玩物,知道我臉盲還要欺騙我,自從遇見你們,我的生活沒有一天不是糟糕的。」
「我很討厭你們。」
風聲實在太喧鬧了,宋吟的聲音傳過來支離破碎的,但沒有一句他們沒有聽清,一口一個「糟糕」、「討厭」,他們都聽到了。
褚亦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發聲的,他像頭無能發怒的狼,眼睜睜看著宋吟在危險的地方晃來晃去,但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