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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將蘇御橋右腿上的傷勢好好看了一遍,踏步走了過去,他沒有看周遭圍著的一群人,而是伸出一隻手,「御橋,我扶你回去,能不能走得動?」
蘇御橋還陷在雷擊之中,來接他的不是他老子,太好了,但來接的他是宋吟,這比來的是他老子還糟糕。
他嘴唇一顫說了個能,卻沒有第一時間抬手扶住宋吟,蘇御橋匆忙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五花大綁的右腿,只想右手揣上點什麼東西泄憤地砸出去,太難看了。
「御橋?」宋吟見蘇御橋發起了怔,只好再次出聲,「外面司機在等著,我們先出去好嗎?是不是腿太疼了?」
蘇御橋的手心出了汗,黏黏膩膩地握緊了拳頭,他說了聲沒有,便站起來,為了證明自己的腿也就那樣,他還要自己往前走兩步,可宋吟不放心,還是伸手扶住了他。
蘇御橋心說,殺了他吧。
為什麼非要在這種時候見到宋吟?
他面色迷茫,心裡想七想八,在握上宋吟手心時整條手臂瞬間麻痹,蘇御橋恨自己的無能,乾脆殺了他,再把他的屍體埋進後山吧,他臉都要丟光了,現在這種情況居然還能心神蕩漾。
宋吟扶著蘇御橋往外走,現在他才像是剛看到周圍圍著的人,他朝四周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圍著的人群就給他讓開了一條道。
周圍原本要看蘇御橋被訓話的人再也沒出聲,他們沒想到來接蘇御橋的人是個完全沒見過的新面孔,在以前來過的一個個或頂著啤酒肚或畫著濃妝的家屬中,宋吟很特別,各個方面的特別。
宋吟來的時候坐的蘇祖之叫給他的車,是上次叫去祖宅拿藥的那一輛,開車的人也是上一回那一個,宋吟沒讓人等太久,從進去到出來,只用了十分鐘就把蘇御橋帶到了車上。
宋吟打開車門,攙著蘇御橋把人扶到后座。
等蘇御橋坐穩後,宋吟剛要說什麼,蘇御橋忽然往腿上一趴,把臉埋進了腿間,只留給宋吟一個後腦勺。
宋吟納悶,不太能領悟到這個舉動的意思,是太疼了,連坐都坐不住?
那有些難辦,他還要將人送到醫院,看這受傷程度,他不知道要陪床多久,但宋吟是打算一直陪到蘇御橋出院為止的,這樣才算盡心盡力,有可能賺到蘇祖之對他的好感。
宋吟正想著,蘇御橋脊背輕微地伏了伏,他用額頭抵著膝蓋,側過臉極快地看了宋吟一眼,在宋吟看過來後又重新埋回去,聲音悶著:「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難看?」
宋吟愣了愣,他朝蘇御橋被一圈圈綁住的右腿看了看,仿佛明白過來蘇御橋的彆扭。
他坐到蘇御橋身邊,手掌柔柔地拍了拍蘇御橋,「御橋,這不難看,你只是受了傷,這不是丟人的事,就算你傷到了臉我也不會覺得你不好看。」
宋吟這是在安慰他,蘇御橋聽出來,心裡卻沒多大舒坦,他面朝下掩著自己的臉部輪廓,「你不用總是用這種對付小孩子的語氣和我說話,在你眼裡,我有多幼稚?」
宋吟笑:「你多大?」
蘇御橋椅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十八,你和我一樣。」
宋吟順著他,「是嗎?就當是這樣吧。」
什麼叫就當是這樣,蘇御橋有些不喜歡宋吟敷衍他,他嘴角耷拉著想好好告訴宋吟自己不是小孩子,宋吟已經翻過了這個話茬,拿出手機遞給他,「你大哥很擔心你,你給他打電話報個平安。」
蘇御橋看他要出去,忙問:「你要去哪?」
宋吟如實告訴他:「帶你出來還沒和你老師打聲招呼,我回去說一聲,還要做登記。」
宋吟轉身朝馬場走去,他那條校褲的褲腳上方有細白條,和他豎出去的兩條長腿差不多白,蘇御橋看著他的背影走遠,心情奇怪,就好像宋吟真的變成了他的家屬在給他忙前忙後。
他討厭被當小孩子一樣照顧,但同時,又有些享受宋吟對他的在意。
蘇御橋全然忘記右腿的疼痛,宋吟叫他打電話,這仿佛變成了一個任務,宋吟叫他打他就打,沒有耽誤。
蘇祖之似乎就在等著他這一通電話,他一打過去,下一秒就通了,叫他顫慄的聲音傳出來:「御橋,現在在什麼地方?」
「馬場,」蘇御橋揪了一下座墊,「宋吟剛接上我……」
那邊停頓一秒,「嗯,等下他會帶你去醫院,你把腿養好,短期內不用再去上馬術課,胡聶會幫你請假。至於父親那邊,需要你自己去說。」
蘇御橋知道自己這回在劫難逃,消息遲早會傳到他老子耳朵里,他略煩心地皺了皺眉,剛要回他大哥,遠處跑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和他一起上馬術課的學生,關係一般,不算好,也不算特別差,有事會互相招呼一聲,蘇御橋見他朝車這邊走過來便似有所感按下了窗戶。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那學生拉開車門叫嚷:「御橋,今天來接你的那個人被那犢子叫走了,本來他在登記著,那犢子突然走過去和他搭訕把他叫到了小房子裡,我怕會出事,要不你去看看。」
他這一嗓子連電話那頭的蘇祖之都聽得真切,蘇御橋變了臉色,直接把手機丟到了一邊,低頭四處找東西。
馬場裡有個人盡皆知的混帳,大家都不叫他真名,怕叫了髒口,一般都叫他「那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