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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想立規矩,在一起後之前的承諾就要作廢,別等到月末再給他錢,而是天天都得給,但蘇秋亊好像明顯是往別的地方想了?
宋吟心跳很快,嘴唇張開的時候都有些顫抖。
蘇秋亊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他說的話是這個意思嗎?
他一個蘇家人,難道不比他還要清楚祖宅里到底有多少人?
不說祖宅站著的那些傭人,蘇家還有大把練出來的盡忠死士,藏在各個角落裡候著,蘇秋亊有沒有想過有多少人能看到?
蘇秋亊的臉也被狗吃了!
宋吟害臊地抿著唇,臉上紅,手上白,伸手要把人弄開,可窗外突然在這時覆下來了一個陰影,對方彎下腰來,揚起聲音問有沒有人。
是蘇御橋。
宋吟朝窗外看過去,又去看了看仿佛一字沒聽到的蘇秋亊,驚愕中只感覺亂套了,他硬著頭皮:「蘇御橋?有什麼事。」
蘇御橋穿著那身血褂子,左臉還是腫得滑稽,可他精神還不錯,剛被他老子抽了一頓,仍然能站能跳能說話,甚至又跑到了車子跟前。
像是忘了剛才是因為什麼被打的。
「我有東西給你看,」車窗是單向玻璃,蘇御橋看不見裡面,他咽了一下喉結商量道,「不下來也行,把窗戶打開就好。」
蘇御橋的聲音像包了一層塑膠袋似的,宋吟被一個個字砸得頭暈眼花,他做口型「你弟弟在外面」,蘇秋亊卻不理會,他也敵不過後者的力氣。
宋吟很著急,但實在沒有辦法,把能罵的都在心裡罵了一遍。
不能再拖了。
蘇御橋在外等了良久,終於等到宋吟把窗戶打開了……一條小縫。
縫裡看不到任何人,別說是宋吟,連蘇秋亊的頭頂都看不到,可他二哥一向都能頭頂車廂,不應該什麼都看不到,難道是去宅子取藥了?
蘇御橋將疑問在心裡過了一遍,就被宋吟的聲音打斷:「給我看什麼東西?」
罷了,一條縫也能說話。
蘇御橋拿著胡聶給他的畫紙,說話前又低頭自己欣賞了一遍,細長的眼睛得意上揚,「我畫了張你,現在畫完了,給你看一看。」
剛剛蘇御橋老實在院子裡跪著,就是在畫宋吟,他什麼都不行,什麼都做不好,但偏偏畫畫還湊活,也是他老子唯一能看他順眼的地方。
那天賽馬他沒上場,沒展示給宋吟看自己的馬術,他就想給宋吟看些別的,畢竟正常人都想給喜歡的人看到自己拿手的一面。
車廂里暗摸摸的,蘇御橋擔心宋吟看不清,就誘哄著人把車窗再多打開一點,「再打開一點吧,這樣你看不到。」
裡面沒人說話。
過了十幾秒。
啪,一隻汗淋淋的手按在了車窗上,將蘇御橋震了一下。
「好,就這樣也行,」蘇御橋以為宋吟生氣了,忙說,「這樣也能看。」
蘇御橋低頭看了一下畫紙,錯過了車窗上的手緩慢地下滑,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跡,裡面的人撐著車窗直起了一點身,把唇肉咬傷,才控制住了一聲顫叫。
蘇御橋滿心滿眼想討宋吟歡心,再次確認畫得還不錯,「那我塞進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傳來一聲悶悶的:「嗯。」
得到允可,蘇御橋捏著一張紙,緩緩往上抬了一下,「有些墨還沒幹,你小心一點,別蹭到衣服上,不過就算弄髒,我也可以送你新的,你喜歡什麼樣的衣服?回頭你發我手機上,我叫人給你送去。」
蘇御橋嘰嘰咕咕好一陣,可惜的是,裡面的人一個字都沒聽清。
宋吟雙手交疊伏在車門上,耳周的發全濕了,顰蹙的眼尾全是淚,他為了掩住貓一樣的弱昵,半隻手掌攏住了臉,可嘴唇黏得並不是很緊。
他死死捏住門上的沿兒,吐露出的舌尖抵在了齒間,眼角一直淌水兒,這種境地下宋吟腦海中還朦朦朧朧砸出了幾個字——「弄髒車墊要賠多少錢才行?」
他的腿被一隻有力的手斜向上撐住,撐得太過了,上半身就沒了力,腦袋無力碰了下車窗,被冰得車外的蘇御橋都感覺到他輕微一顫。
可蘇御橋並沒有多想,他從小到大都不長腦子,看到車裡他二哥不在,就以為是和司機一起去宅子裡取藥去了,看到宋吟發抖,就以為是周邊太冷。
他像一個追求人的紳士,很有眼力見,回頭看了一下後面候著的傭人:「我叫人給你拿件衣服吧。」
「不用!」蘇御橋還沒喊出聲,宋吟連忙喘著虛氣兒叫住他,「我不冷,不用操心我,你不是,畫了我嗎?讓我看看……」
他一問,本就心繫著宋吟怎麼看待他畫作的蘇御橋立即被轉移了重點,蘇御橋撣了撣畫紙,一點疑心都不起,將紙從縫裡送了進去。
蘇御橋的頭髮有些微卷,被光一打像是從西洋回來的,他眼睛也特別亮,盯著窗戶上接紙的一隻手,像是期待極了宋吟的肯定。
他的期待壓過一切,頭腦也變得極其純淨,什麼都不去想了。
宋吟顫顫從縫裡接過紙,順利拿到手時幾乎要忍不住為自己鬆口氣,松完才去看那張畫。
畢竟是別人專心為自己畫的,宋吟不想太敷衍,不管是好是壞都要看一看。
不過蘇御橋卻超乎了他的預料,怎麼說呢,還真的畫得挺不錯的,宋吟是外行都能看出水平不一般,畫的是一張他從車裡下來的樣子,嘴唇微鼓,神韻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