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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拐去了一趟御膳房,塞了兩塊點心進嘴,又喝了一點外族進貢的羊奶,吃飽喝足之後才出的門,出門的時候他手裡還捧著兩小杯覺得很好喝的羊奶。
出宮的路有些遠,宋吟誰也沒帶,一個人往外走,原本已經快要走到大門,他突然看到了剛返宮的左相陸卿塵,宋吟想了想,腳步一拐,尾隨陸卿塵進了他的寢殿。
陸卿塵要關門時才看到下巴處的皇上,他及時按上門,眉心皺了皺:「陛下為何不出聲?」
宋吟把一杯羊奶放到他桌上,嘟噥:「著急啊,就忘了,朕剛剛喝了這個,還挺好喝的,給你留一杯,朕走了,朕要出宮。」
聽到出宮,陸卿塵的目光從那杯羊奶上挪走,他盯住宋吟已經走到門口的背影:「陛下在查楊繼晁的事?」
陸卿塵是左相,許多事瞞不過他,宋吟也不覺得奇怪,他回了一句:「是啊。」
宋吟走後將門貼心地給他重新合上,屋內陷入黑暗,常年不見光的屋子有一種腐味,連同桌前靜止不動的陸卿塵都似乎死去了許久。
陸卿塵看著桌上那瓶東西,死死盯著,良久後,伸手把那羊奶甩在地,他打得利落,手掌挪開的時候掌心被劃出了斑斑的血跡,手周冒著腥熱的氣。
不要犯賤。
於膠憐是改不了的。
……
被攆出宮的宮女是個,沒爹沒娘,進宮之前住在一個街尾的小草屋裡。
宋吟循著系統給他的路線往草屋那邊走,沒想到宮女沒見到,他先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男人高大俊美,引起了路人頻頻的回望。
不過他手裡很不合形象地拿了一瓶酒。
【每月十二是沈少聿他哥的忌日,這天沈少聿都會買一瓶酒去山上墓碑看望他哥。】
宋吟訥訥抿唇,原來今天是沈少聿哥哥的忌日……那他就當沒看到好了,不然照於膠憐的性子,他是會叫上沈少聿一起去找宮女的。
宋吟不想傷心日子還要別人辦公,剛找了個立起的草垛想躲過去,沈少聿卻已經看到他,抬步走到了他面前:「陛下?」
宋吟:「……」
他看著面前眉色冷淡的男人,腦中瘋狂在想能支開沈少聿的理由,他呃呃啊啊一小陣,都沒說出完全的一句話,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用眼角餘光看到一群人圍聚在一起。
「有人落水了!」
「是個小姑娘,有沒有會水的把人救上來?」
人群的吵嚷聲風風火火從那邊傳到這邊,宋吟推開沈少聿的胸膛,不知怎麼眼皮微跳,他小跑著去到人群聚集的地方,看到湖裡的人,雙腿差點一軟也要跌進去。
他出來之前系統給他看過宮女的畫像,而湖裡面的人和他要找的人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就是那個宮女!
那宮女穿著一身翠綠的襦裙,頭上珠釵早就落到了水裡,一頭黑髮披散到湖面,面色安寧地等死。
一堆人聚在湖面嗡嗡,沒人真的下去,有幾個漢子倒是蠢蠢欲動。
但現在是一桶冰水能凍死一個人的大冬天,下去一趟命都丟半截了,那人還像是主動尋死,要是下去她不配合,說不定連自己都要搭進去。
眾人都在猶豫,宋吟撥開一群人,跳下了水。
眾人只看到一團糯白進了水,緊跟著一個高大男人面色發寒地來到湖邊,看了一眼湖裡,也要跳。
沈少聿眉眼一點點淬上冰寒,一邊抬手,一邊掠過湖裡的人。
於膠憐不會游泳,在水裡就是個旱鴨子,不然那天跳進湖裡也不會要等人救才能上來了。
他自己都不會游泳,跑去當什麼好心人?
沈少聿將胯骨上別著的東西一個個摘下來,正要跳下去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撈上水,撲通一聲,於膠憐已經把落水女人托到了湖面,自己撐著湖邊,牙齒打顫地撐上了岸。
人群紛紛湧上去,看到那落水女人上了岸,原本有心無力的人立馬動起來,一人抬腿一人抬頭,將好像服了藥的女人送去醫館。
湖邊亂得分不清誰是誰,沈少聿目光始終盯著宋吟,宋吟一上岸,他已經箭步走了過去,緊皺的眉暴露出了他的不贊同,但他不能駁斥皇帝,一個字都不能,所以只能忍著。
宋吟已經快冷死了,衣褲頭髮都是濕的,往下濕噠噠地掉著水,他暫時顧不上那宮女了,眼睛汪汪看向沈少聿,顫顫抱緊自己,氣音抽緊像是在嗚咽:「右相,快把我送去有炭盆的客棧,我要取暖。」
沈少聿咬緊牙,直接將宋吟拉到身邊,用自己身上的熱氣暖著他,一邊拉著宋吟去附近的客棧。
人倒霉,走路上被一顆石子都能弄摔倒,宋吟今天就倒霉,沈少聿跑了這條街上的三個客棧,都說客滿。
救人的群眾都顧著傷勢要緊的宮女,等到有人想起拿乾淨衣裳出來的時候,沈少聿已經帶著宋吟離開了湖邊。
現在回皇城不現實,至少要半個多時辰,宋吟前兩天才落了水,受了風寒,發了高燒,病根沒好全,經不起拖。
沈少聿帶著宋吟回了義莊。
宋吟白天剛決定以後要少踏進這地方,沒過一天,竟然又被帶了過來。
不過他已經沒時間多想了,他冷得嘴唇發抖,臉上頭髮上的水順著下巴滑落滑到衣領里,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