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頁
修復過程中帝屋痛得大汗淋漓,差點丟臉的慘叫出聲———不夜侯前輩絕對是故意的,他的痛覺比平時敏銳了好幾倍!
等到這場地獄級的「折磨」結束,帝屋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倒不是裝的,是真的痛到沒力氣———他看到了一張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
這樣龐大又精細的操作,對施術者也是極強的負擔。
不夜侯收回手,他想站起身,卻最後晃了晃,坐在了帝屋旁邊。
這場治療持續的時間很長,長到日月轉換,月華鋪滿山坡。看著那張疲憊不堪的臉,帝屋愣愣地坐起來,他的白髮已經轉黑了,月光落在上面,看起來像是柔滑精美的綢緞。
帝屋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知道他現在應該感謝不夜侯前輩,然後再插科打渾地把他不治療的事賴過去,將這件事糊弄好。
確實應該這樣做的。
可帝屋指尖繞著自己的黑髮,最後悶悶地:「前輩……這不值得。」
不夜侯看向他,他眼裡的那股執拗沒有消失,反而好像越來越重,他說:「我都知道了。」
「羅伯特還小,那樣殘酷的未來只會毀了他,強行讓你上,也只會毀了你。」帝屋聽到不夜侯輕聲說著好像沒頭沒尾的話,「我醒來的時間剛好,我比你更合適。」
草木族雖然搜集了不夜侯的資料,但這一年多真正接觸的時間廖廖,不夜侯與草木族之間聯繫,只有一株小茶樹苗。
雖然同為草木,但不夜侯似乎沒有太多與他人交流的意願,只是有緣的人誤入了他的茶館,他才會出手幫一幫,他好像與這個世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又好像只是孤獨地存在於人世間。
「在不知道您的消息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您放心吧,我是自願的。」帝屋嘆氣,「我只是失去了記憶,又不是變成了傻子。」
沒人能強迫他做他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屏障破碎之後,草木族同樣會受到巨大的衝擊,搞不好就有滅頂之災,他不是為了人類,只是為了他想保護的同族而已。
「羅伯特確實很小,又在西方長大,大家其實都不太看好這個方案。」帝屋努力想讓他們談的話題輕鬆一點,「所以沒辦法,這樣艱巨的任務,只有我這樣的天才能勝任嘍~」
他看向不夜侯的眼睛,那雙眼睛灰濛濛的,好似眼睛背後有個跋山涉水、疲憊不堪的靈魂:「沒有您,這個計劃也會實施。」
「好不容易醒來了,您就養養茶樹苗喝喝茶,去體驗體驗世界上的新東西。」帝屋的語氣很輕快,「不要太操心,要是事事都操心,累都要累死了。」
「我不喜歡養幼崽。」不夜侯和他對視,一字一句,特別認真的模樣,「你要活著。」
帝屋半真半假地抱怨:「您怎麼還帶強迫樹的?」
那雙眼睛裡不知從何而來的深重執拗,看得帝屋生出了強烈的擔憂,不夜侯的認知似乎有些扭曲,他好像在某些方面有極強烈的保護欲,這或許與他曾經漫長的經歷有關,可問題是,沒誰能查到他完整的過去,他們只能從蛛絲馬跡里推測出不夠準確的輪廓。
在帝屋擔憂時,他忽然聽到令他毛骨悚然的疑問———
「妖族消失的那些族長,都在草木族的禁地里,對嗎?」
虞荼在放開能量去救治帝屋時,感知提升到了一種幾乎不可能存在的敏銳程度,他感覺禁地里隱隱有許多不同於草木族的靈力,甚至腦海里與小灰之間的契約,都有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細微聯繫。
———那麼多非同族在禁地里,帝屋不可能不知情。
帝屋:「……」
他咬牙切齒:「鄺冕那個王八蛋到底和您說了多少東西?!」
拆八塊幹嘛?拆八十塊算了!
虞荼:「他沒說。」都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可他這句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一切就在變色———治療帝屋的消耗太大,不夜侯這具由能量構築的軀體暫時撐不住了。
他在帝屋眼前像陣煙似的散去了。
帝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緊急溝通禁地那邊,以確定不夜侯是否闖入了禁地———能一言不合給他治療,帝屋也怕他一言不合就往那邊跑啊!
打又打不贏,攔又攔不住,是真的很傷腦筋!
萬幸的是,禁地反饋回來的結果是沒有。
帝屋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提起了心———問完問題後冷冰冰地丟下個回答就玩消失,不夜侯前輩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帝屋摸出自己的手機想給虞荼打個電話側敲旁擊一下,但還沒解鎖呢,就聽到帝休平靜的語調———
「族長,先給我解釋了再去忙吧。」
帝屋的表情瞬間僵在了臉上,他轉過頭,看到山坡的最頂上,帝休抱臂站在那裡,月光投射在他臉上,半明半暗,莫名的壓迫感。
「計劃是什麼?」
「只允許你通行的禁地里,為什麼會有妖族的族長?」
帝屋:「……」
治療時實在痛的要命,疼勁緩過後又光注意不夜侯前輩了,他竟然忘了帝休還在附近一直沒離開。
完蛋。
決定了,他要把鄺冕拆成一百零八塊!
*
緊閉門戶的茶館裡,櫃檯後的躺椅上,漸漸出現由虛到實的影子。
虞荼在茶館裡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