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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荼頂著石頭殼在寒風中沉思, 最後決定賭一把。
如果說之前還能看到長根的石頭走路的奇景,現在能看到的就是一塊石頭自己在地面上蠕動,有種小心翼翼的慫。
馬甲這時的精神更加高度緊繃了, 目光一刻不肯離開乾坤眸的監控,以至於他都沒發現洞窟里不少老師悄悄展開了同款畫面,將他本體偽裝的全過程公開處刑。
會自己移動還會改變方向的「石頭」以一種極緩慢的速度挪進了雪山中破敗的建築群里,透過石頭上的小孔, 虞荼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之前離得遠了,建築物上好像蒙著一層陰影,不太看得清,現在到達大門口, 迷霧盡散,他才知道這片破敗的建築群是一座廢棄的學校。
聯想到剛剛那個掉SAN的怪物, 虞荼的葉子一陣顫抖。
眾所周知, 學校一般建立在墳場或亂葬崗之上, 用人的生氣壓制學校下的森森鬼氣, 無論是民間流傳的誌異故事還是經久不衰的娛樂電影, 學校都是個容易出事的高危區域。
而虞荼在里世界上了一年學後, 發現這並不是刻板印象———因為它就是真的啊!
上課時老師舉的例子都是表世界真實發生過的案例,其中有好幾起怪異事件都來自於學校, 高中出事的頻率最高,其次是幼兒園。
學校類怪異事件爆發里高中能排第一, 想必高三生功不可沒,誰讀高三時能做到情緒平和、樂觀向上、積極勇敢、對世界充滿愛,每天燦爛得像朵盛開的向日葵?
虞荼捫心自問,他做不到,他曾經班上那些同學也做不到。
高三的學生一屆屆畢業,但他們的怨氣卻被留在了學校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怨氣不斷累積,達到臨界點就會異化,形成怪異事件,事件形成,誤入其中的人輕則受傷,重則死亡。
虞荼頂著石頭殼縮在破敗大門的角落,為自己要不要進去舉棋不定———有些東西對於人的殺傷力,並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減弱太多。比如很多人即使已經上了大學,甚至畢業多年,仍舊會在某一日夢到自己坐在高考的考場上抓耳撓腮,然後深夜驚醒,汗流浹背。
虞荼還沒進去,就感覺自己的DNA都開始害怕了。
他現在十分確定,他遠遠看見的那些隱隱約約的怪物,就是面前這所「學校」的學生,高中校園已經夠恐怖了,怨氣累積爆發後變成怪異點的校園更是恐上加恐。
虞荼苗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繞過破敗的自動門進入到了學校內,在他走到自動門後,有一道提示直接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請用正確的方式逃離學校。】
簡潔明了得令人窒息。
虞荼苗頂著自己的石頭殼,挪到一個確保不會被踩到的角落,隨後開始觀察這座校園。
在這個角落裡還沒有呆到一分鐘,虞荼又聽到了熟悉的拖拽聲,他從石頭殼上留好的洞裡看出去,出乎意料的是,他看見的不是怪物,而是一個渾身沾滿血的、蒼白瘦弱的學生,那個學生左右手各握著一隻腳踝,身後拖著一個人,被拖著的人身下蔓延出一道血痕,一直延伸向虞荼受限的視角之外。
整個場面有一種電影般的驚悚感。
那個蒼白瘦弱的學生跨出破爛的自動門,仿佛穿過了無形的水波,如果說在門裡他像個殺人狂,門外就直接變態了,變成了一個五隻眼睛三隻手一條腿的怪物。
這個怪物拖著底下攤成大字狀的死人,蹦蹦跳跳地向虞荼來時的路走去,虞荼瞬間想起那句物理意義上的「丟死人啦」。
見著怪物離開,虞荼凝視著那一長條血跡,終於明白了曲玉韜所謂的「選取了學生們熟悉的環境」「保證學生們會有難忘的體驗」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本體還在觀察校園的環境,馬甲則將目光移向離他不遠處的曲玉韜,曲玉韜對人的視線很敏感,幾乎是虞荼一看過去,他就抬起了頭:「不夜侯前輩,您有什麼事嗎?」
虞荼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麼要這麼設計?」不怕給學生留下心理陰影嗎?
他將目光從本體所在的監控畫面里挪出來,才發現從破敗校園裡踏出的怪物會隨機尋找地方丟下屍體,然後就近感應人類的氣息進行追殺,能不能從怪物手中逃掉全憑本事,一個不注意就直接被「死亡」。
「前輩是怕嚇到那些孩子?」
曲玉韜的面前有大量被打開的監控畫面,不少畫面里的學生被追得狼狽亂竄險象環生,有的學生臉色煞白,逃跑的動作跌跌撞撞,怪物墜在身後緊追不捨,看起來可憐極了。
「最初設計雪山核心的時候,我們做了三個可選項,一是家庭,二是醫院,三是學校。」曲玉韜說,「在多人同時進入的情況下,家庭模式不易展開,效果會被削弱;醫院的危險程度太高,基本全軍覆沒;思來想去,唯有學校最合適。」
以家庭為核心,適合進行偏重心理的考驗,以醫院為核心,適合進行偏向生理的考驗,而學校雖然兼具心理生理雙重考驗,但它既不如前者窒息,又不如後者危險。
「這裡的大多數學生,前十八年都在表世界求學,他們在學校與老師同學相處的時間,比父母還要長。」那些監控畫面倒映在曲玉韜眼中,使他看起來有些冷酷,仿佛在這一瞬抽離了人類的感情,「您或許不太了解現在的時代,也不知道學生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