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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小珍珠們蹦了一會兒後見新娘還是不鬆手,它們便消失在了地縫中,過了一會兒,它們又從地縫中浮起來聚成一大團,「噗噗噗」向外吐了一堆小東西。
虞荼目光向下看,有草編的小蝴蝶、小蜻蜓;有海豚、鴨子的小發卡;有在幽幽綠光下五彩斑斕的玻璃糖……
幾乎是虞荼給過的所有東西的總和被全堆到了新娘腳下,黑色分成兩團,一團蹲在這些小東西旁邊,一團爬到虞荼的頭頂,伸手去夠新娘的胳膊。
意思表達的明明白白———交換。
虞荼看那些被堆起來的小東西,只覺得心裡有股暖流,他看著新娘黑髮覆面的臉,小聲道:「別逗小朋友了,等會給逗急眼了。」
新娘沒理他,只是舊樓里盤旋過來一陣風,忽然吹開了新娘的黑髮,虞荼看到了血色占滿眼眶的一雙眼,可怖的妝容,還有新娘塞滿米糠的口。
虞荼的眉皺了起來。
憑心而論,新娘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恐怖,是屬於人看到了就會嚇得做噩夢的模樣,但虞荼覺得還沒有他昨晚親手用板凳砸出來的、新郎那張稀巴爛的臉嚇人。畢竟臉上的五官都讓他砸得看不見了,糊成了要上鏡只能打馬賽克的效果。
真正讓他皺眉的,是新娘那塞滿米糠的嘴。
在民間傳說里,以發覆面,以糠塞口,是一種極惡毒的詛咒。發覆面,是黃泉路上無臉見人,糠塞口,是有怨在心無口可訴。
虞荼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樣惡毒的人,既買了活人的命給自家孩子配陰婚,又怕舉頭三尺有神明,地府之中有閻君,所以用這樣迷信的方式,來讓受害者死後也要遭受更大的苦難。
這妝化的再老成,也能看出來新娘是個未成年啊!
新娘只是把他們掐得半死而不是直接要他們的命,已經是非常理智且情緒非常穩定的存在了。
「要不你先別掐著我了,我們好好談談?」虞荼誠懇道,「我給你介紹一下普通人看不見的、只存在於小說和電視劇里的新世界?」
虞荼說完後,他們倆僵持了一會兒,新娘慢慢收回了手,黑髮垂落下來,又擋住了她的臉。然後新娘往後退了一步,對著地上的東西搖了搖頭。
嬰靈們瞬間膨脹成更大的黑色,一口便將地上的東西吞了,再散開時,地上堆起來的小玩意兒便無影無蹤了。
新娘比他想像的要更好溝通,虞荼心下微松,悄悄示意嬰靈們將那幾個人搬遠點,儘量不要出現在新娘的視線內,免得刺激到她。
虞荼帶著新娘走到塔形承重柱的另一端,揉了揉被掐的有些疼的脖子,還是忍不住問:「要不我給你把頭髮梳起來?頭髮擋臉會很容易摔跤吧?」
「我會的髮型可多了,什麼明星同款高馬尾,蝴蝶結盤發,優雅花苞頭……」虞荼自我介紹,「我手藝還不錯,每個被編頭髮的小朋友都給我五星好評了。」
見新娘沒有露出不耐煩的意思,虞荼試探著走上前去,拔下了她頭頂上一根釵,然後慢慢給她卸掉滿頭亂七八糟的劣質裝飾。他將新娘被蓋在臉上的黑髮向後捋,用手薅了幾下,發現不太行,可能是活人和死人發質有點區別。
虞荼捏了捏在自己頭頂和肩膀上搗亂的小爪子:「寶寶能不能去幫個忙?去我家裡———就是你找到我的地方,幫我拿把梳子過來。」
虞荼給肩上有點茫然的黑團團比劃了梳子的形狀和位置,接著說:「還有乾淨的勺子、毛巾、盆子和暖水瓶。」
怕暖水瓶過來的路上碎了把嬰靈們嚇一跳,虞荼想了想又改口:「暖水瓶不要了,拿一桶礦泉水。」
「呀」他肩膀上小爪子茫然地張開又收攏,繼續發出一聲迷惑的「呀」。
虞荼又耐心地重複了幾遍。
他現在也不敢回去拿東西,主要是怕等會又出什麼措手不及的變故,他呆在這裡,好歹能隨機應變,雖然他一個普通人也不知道能應變些什麼。
絕望.JPG
虞荼用最簡潔明了的語言給嬰靈們描述了他所需要的每一個東西在哪裡長什麼樣,確認他們聽懂後,虞荼轉過頭看新娘的臉,陳懇道:「我沒有洗面奶,你湊合用洗潔精行嗎?」
不知道是不是虞荼的錯覺,他竟然從新娘血紅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無語。
沒反對就是默認,虞荼又給嬰靈們描述了好幾次洗潔精長什麼樣。
聽懂後的黑團團從他身上滑下來一大塊,咻地跑向門檻邊被它們廢棄的那個紙紮人,黑色纏上骨架後,紙紮人四肢並腦袋在地面健康地爬行,以一種鬼畜動畫的形態快樂地出門了。
虞荼收回目光,用力地閉了一下眼,他承認嬰靈們很可愛,但眼前這一幕,實在是有點超出他的人類審美極限了。
第21章
「不要搗亂。」虞荼將新娘頭上揮舞著好幾個小爪子的黑團團摘下來擱自己肩膀上, 「乖啊。」
歷經好一番磕磕絆絆,嬰靈們成功操縱著滿地亂爬(?)的紙紮人將虞荼要的東西帶回來了,只是紙紮人回來時的那個形象……有些一言難盡。
畢竟勺子戳在頭顱里, 毛巾掛在勺子上, 背上凹了一截放進去桶裝水, 桶裝水下卡著洗潔精,左後腿折起來掛著盆子,盆子前戳著一把梳子的這個形象, 真的很難評。
虞荼把東西從紙紮人身上卸下來的時候,恍恍惚惚地想,兩條胳膊兩條腿加一個腦袋,嬰靈們還用的挺順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