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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被貼滿符咒的昏迷畢方已經醒了, 它身上的詭異氣息仍在,眼中的猩紅卻稍稍退卻,但仍舊不說話。
「時間不早。」鄭蟬衣看到不夜侯起身,撣了撣袖口的灰塵, 「我告辭了。」
挽留的話還在嘴邊,不夜侯的身形便如水波一樣蕩漾, 漸漸如虛幻的投影, 消失在面前。
……
一回到茶館, 虞荼臉上的從容就垮了一半, 他面無表情地關上雕花大門, 不去理會身體裡又壯大了不少的能量漩渦。
———這樣欠了還, 還了欠的,債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徹底還完!
畢方被捕後, 茶館裡的溫度便恢復了正常,虞荼躺回自己的專屬座位, 睜著眼睛看茶館的天花板。
他之所以敢說這塊沒有怨氣的鹿蜀皮毛是贈出的禮物,是因為他在這塊鹿蜀皮毛上感覺到了微薄的祝福,雖然附著極淡,再過個幾年就會自然而然被時間消磨,但它依舊存在。
虞荼的想法與鄭蟬衣很像,他同樣覺得是善因結惡果,只是不管善因因何而起,最後的結果都已釀成大禍,所以再去深究前塵往事,意義似乎都不大了。
知道異處局那邊出結果必然會通知他,虞荼倒也不是很著急,他讓本體在草木族的藏書樓里成天泡著學習,馬甲則在茶館裡布下結界,練習那些晦澀難懂的陣法與咒文。
就這樣過了五天,第五天深夜,有人敲響了茶館的門。
虞荼當時正在試著推演一份殘缺的淨化咒文,被敲門聲一擾,第二十八遍也失敗了,他嘆了口氣,擱下沾滿硃砂的筆。
雕花木門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便向兩邊徐徐打開,虞荼看到一個長得有些胖的男人邁著艱難的步子從外面進來。
他臉上戴著口罩,頭上戴著帽子,帽子側面垂下來遮住了耳朵,脖子上又圍著圍巾,身上則是一件覆蓋到小腿的外套,手上還帶著副薄手套,除了一雙眼睛外,一切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八月的天氣已經很熱了,男人看起來挺透氣的薄外套都已經牢牢扒在了身上,卻依舊沒有半點要脫下來的跡象。
「您是不夜侯嗎?」
男人開口說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像是用了可以外出攜帶的變聲器。
他問出這話的時候,胸腔里的心臟跳得飛快,從知道那只可惡的畢方落網後,他撒出去大量人力物力,動用了許多關係,終於打聽清了畢方究竟折在誰手裡。
打聽出信息,他片刻不敢耽誤地坐著私人飛機連夜趕來了崇明市有些偏僻的梧桐鎮,又找到了這家茶館。
他知道不夜侯的容貌如同年輕人,但真正面對面時,他卻沒想到有這麼年輕,如果不是那雙鳳眼看起來與實際年齡不太符合,他心裡或許會更忐忑。
而對面容貌清雋的不夜侯雖然看起來溫和,卻有種不易接近的疏離,男人平時出入各種場合,無論是人是鬼漂亮話張口就來,在眼下的情景里,竟然說不出半句。
他看到不夜侯向他身側的茶桌桌面微微一瞥,桌上便多了杯熱氣騰騰的茶,碧綠的茶葉在茶水中自由舒展,即使還沒入口,他也便知這茶是難得的極品。
男人知道這個世界分為里表兩部分,但每次見到這樣神異的場景,他依舊忍不住心跳加速,他經常會想———為什麼他不能得到這樣強大的力量呢?
腦海中閃過的思緒並不影響他的行動,男人落坐在茶桌邊,端起了茶。
根據他之前打聽出的消息,這家茶館的規矩是來者先飲茶,之後提出自己的要求,店主會在解決後收取相應的報酬,沒人知道店主收取報酬的標準是什麼,只知道凡是茶館經手的事,通通得到了解決。
男人並沒有摘下口罩,他的口罩是特製的,中間可以打開,他只露出嘴,一口氣將茶水喝光後,小心翼翼地將杯子重新放回到了桌面上。
他喝茶時頭低著,放完茶杯後抬頭,便對上了不夜侯的視線。男人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不夜侯的眼神,有點奇怪,又好像對他的來意十分瞭然。
在不知藏於何處的光源照耀下,不夜侯好似明知故問:「你找我何事?」
男人放在桌上的手一下收緊,這件事對他來說荒唐到難以啟齒,他兩手交叉,指甲在手背上掐出深深的印記,仿佛內心天人交戰,最後,他妥協似的鬆開手,將手腕放到不夜侯面前。
他說:「您……應該能查出來。」
他看到不夜侯食指與中指併攏,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接觸的皮膚泛起些許溫暖,男人推測是不夜侯在用靈力探查。
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很快收回,他聽到不夜侯用不疾不徐的平穩語調說:「恭喜你,懷孕了。」
男人的身形瞬間僵硬,即使用了變聲器,也能聽出他聲音里的難以置信與咬牙切齒:「我是個男的,我怎麼可能懷孕?!」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夜侯眼睛裡帶了些許淺淡的笑意,「剛剛忘了說,懷的是對雙胞胎。」
男人:「???」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特麼的男人懷孕這種荒唐事怎麼會落在他身上?!
他急切地想去抓不夜侯的手,卻抓了個空:「店主!大師!您幫幫我!男人不可能懷孕,這不會是孩子,這是詛咒!求求您幫我解決!報酬隨便您提,我有的是錢!您要多少可以直接和我說,先付全款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