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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暴躁的帝屋依舊喜歡交朋友,只是見過醒來帝屋的朋友們都比較遭殃———畢竟帝屋的朋友不是每一個都扛揍。
有的單方面被揍了二三十年後,咬牙切齒地和他斷絕了朋友關係,畢竟一言不合就要切磋,沒幾個人受得了。
帝屋自己也發現了問題,但他就是控制不了他的脾氣,他嘗試過去壓抑去隱忍,卻只導致了更嚴重的後果———他失控了。
帝休從沒告訴過帝屋他失控時是什麼模樣,對清醒過來的他也緘口不言,但帝屋只是失去了記憶,並不是變成了傻子,看到帝休身上掩飾不住的重傷與虛弱時,他自然意識到了不對。
後來帝屋認識了歸墟的墟者鄺冕,當年的鄺冕還很年輕,還沒有成為墟者,受了帝屋那張臉的欺騙,天真單純地以為帝屋只是好心和他切磋指點,單方面被揍了幾年他才反應過來———他是帝屋用來遏制失控的「沙包」。
因為欺騙而憤怒到爆發小宇宙的鄺冕在兩年後成功研製出了能暫時克制帝屋失控的方法,於是……他變得更扛揍了。在他的無私奉獻下,帝屋寥寥無幾的朋友們得以逃過一劫。
鄺冕因為帝屋時不時的「切磋」被迫發奮圖強,生生從一條沒有太大上進心的鹹魚一路努力提升自己,最後接任歸墟,成了一位操心的大家長———對內操心歸墟學生的心理問題和衣食住行,對外管著歸墟和各方勢力的對接,還要時不時和失控找上門來的帝屋打一架,累得年紀輕輕就看著一把年紀,最後不得不像他那些社恐的學生那樣戴上一個大兜帽,一直遮到下巴。
帝休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帝屋與過去截然不同的脾氣,也習慣了處理草木族的大部分族務,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放下了過去的那些芥蒂,恰恰相反,他一直牢牢地記著,從未忘卻。
「無論這次【麒麟議室】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我們草木族都不會出手相助。」帝休清透的眼睛裡看著她,眼裡沒有責怪,只有難過,「草木的生命漫長,但並非無心。」
表世界裡,人族欣欣向榮,妖精鬼怪都已經成了茶餘飯後的傳說,里世界中,有著源源不斷生源的四所學校,每一所學校的最高領導人都是人族。
人族大興順應天意,草木族也好,妖族也罷,任何一族都沒有想要與之爭鋒,他們反而嘗試著幫助人族,適應人類社會的規則,繼而融入到人類社會中。
妖族的生命漫長,草木族的生命更悠遠,他們在長久的生命里目送著一個個故人從風華正茂到垂垂老矣,再到陰陽兩隔,時間將漫長的記憶都模糊。
他們與人類不是同族,但並不意味著他們的感情不真摯、不純粹,在朋友求助的時候,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
「就當我怕了吧。」帝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五十年前的噩夢,我不希望它再重現了。」
他們可以為了幫助朋友受傷,甚至死亡,但仗義相助,不是不明不白掩蓋真相的理由。
絕密的檔案遺失過一部分,那段秘辛也在檔案里,江絳什麼都不知道。她之所以聯繫草木族的帝休,是[鏡]在最終消亡前給她留下的一系列內容里,排在首位的一條便是———
[一旦【麒麟議室】出現不可逆轉的問題,聯繫草木族,向他們尋求幫助,若被拒絕,就告訴他們「命運已經有了最終人選」。]
江絳起初不解,如今仍舊不解,但她選擇將[鏡]的話據實以告。
帝休聽完後什麼也沒說,江絳也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端倪,她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不能將時間全耗費在通訊上,最終他們斷開了聯接。
投影從眼前消失,帝休卻站在原地沒動,他攤開手掌,掌心全是細密的汗水,在江絳說出「命運已經有了最終人選」時,他忽然生出一種極致的不安。
千年來,他很少有這種心血來潮似的直覺,草木族的族地從來四季如春,但此刻,帝休卻覺得心上發寒。
他翻手變出一張精美的符咒,符咒無火自燃,過了一會兒,符咒另一端傳來帝屋的聲音:「帝休?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了?」
帝休問:「族長,你現在是不是在墟者那邊?」
「猜的還挺准。」帝屋的聲音裡帶著笑意,「鄺冕那小子大白天在那看星星,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我現在被他留在一樓,和他的一屋子造物作伴。」
他嘟嘟嚷嚷:「這些年他為了躲架,理由真是越來越五花八門了。」
帝屋不記得五十年前發生過的事,也不知道江絳剛剛找過帝休,他過來找鄺冕干架,以為只是與尋常一樣,鄺冕五架里要賴掉兩架。
拜帝屋經常去歸墟串門所賜,帝休對歸墟也挺了解,歸墟的歷任墟者無論對什麼感興趣,占星一項都要站在世界頂尖,不然無法觀測星圖。為了星圖的準確,除非萬不得已,墟者不會在白天觀測。
之前帝屋帶著虞荼上門讓鄺冕看[天賦],鄺冕當天晚上就給他傳訊,以一種委婉的方式表明他們要多多注意虞荼這個孩子的生命安全。
至於不夜侯……鄺冕沉默了許久,才道:「虛如影,不可說。」
想到這裡,帝休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嚴肅:「族長,等墟者結束觀測星圖,你問他荼荼和不夜侯的命星,是不是出現了變故?」
第228章
虞荼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醒來, 他背後的地面堅硬冰冷,虞荼下意識摸了摸,觸感有些像粗糙的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