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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縛著他的白色陣紋也在此時碎去,白色的星星點點懸浮在空中,在昏暗之中變成了一隻只小小的、四散飛開的蝴蝶。
顧鴻影從地上起身,身體裡磅礴的靈力歡欣著,好像在等待一個確切的出口,於是他抬起自己的手,心念一動,一柄長劍在掌心由虛轉實。
劍身淺青,光色如赤火。
是他的本命靈劍,昆吾劍。
如果說之前顧鴻影的靈力只夠馭使昆吾劍百分之一的能力,那麼在海量的靈力灌注後,他終於和這把劍百分百契合。
顧鴻影將靈力注入到劍中,像以往無數的日夜所做的那樣———劍修的本命劍需要時常養護,珍惜愛重,才會在並肩戰鬥時發揮出最大的威能。
昆吾劍在顧鴻影手中嗡鳴著、震顫著,赤紅的光華不加掩飾地釋放而出,它終於等到了能和它心念合一的人。
靈力在劍身中流轉,顧鴻影感覺他自己好像成了昆吾劍的一部分,昆吾劍是他,他也是昆吾劍。
可縱然靈力流轉圓滿,劍招如臂指使,顧鴻影卻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他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場塵封已久的拍賣會,拍賣會上關於昆吾劍的介紹:
【[昆吾劍]
采昆吾山之銅鑄造,劍身淺青,光色如赤火,以蠪蚳血肉冶煉,誅夢魘、卻妖邪。
註:神劍無靈。】
神劍,無靈。
*
這是殷莉第六十三次被破開陣法。
即使身上帶著防禦型法器,破開陣法的反噬依舊讓她倒飛出去,撞到一塊比人還高的岩石才停止。
殷莉落到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她現在的形象十分狼狽,之前柔順的黑髮現在毛毛糙糙,尾端像被什麼鋒利的器物割了,參差不齊,慘不忍睹,配上一身破衣爛衫,看起來像是經歷了天災的小乞丐。
她的不遠處,時序持著劍站在那裡,目光古井無波。
時序已經將靈力壓制到了與殷莉同等的水平,但第六十三次,依舊只有一劍。
一劍破萬法。
看不遠處的殷莉在地上強撐了好幾次都沒有爬起來,時序提著劍緩緩走過去:「今日到此為止?」
她彎腰準備將殷莉從地上拉起來,滿臉痛苦的殷莉卻十分不講武德地向時序的面門甩出一個銀白法陣,然後……本該在瞬息之間展開的陣法在時序掌心閃了閃,熄滅了。
殷莉:「……」
完了。她想。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再次喜提空中飛人,只是這次的空中飛人溫柔了很多,在她要砸到地上前有靈力託了她一把,摔下來還是有點痛,但還能忍。
「偷襲時不夠隱蔽,爆發速度太慢。」時序安靜地點評,「不過比起昨日,進步不少。」
鮮有人知,劍道第一的崑崙山主時序,在陣法方面也有不淺的造詣。
殷莉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再次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打算繼續發攻擊,她現在的狀況,時序和她都心知肚明———今日的訓練已經到極限了。
「師父。」殷莉還是一貫的酷酷的表情,「我什麼時候才能和您一樣?」
殷莉是時序唯一的徒弟,可能是仿若冰雪化身的崑崙山主不太會養孩子,唯一的弟子同她一樣寡言少語。
近幾年約莫是叛逆期來了,人倒是活潑了不少,但審美卻在往一種奇奇怪怪的方向轉變———比如黑長直齊劉海配上各種風格的假唇釘、比如高筒靴皮風衣配烏黑油亮的長鞭。
這副打扮看起來與崑崙的畫風格格不入,不過沒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她,一是都能修煉了,大家的包容度奇高,殷莉純粹是以自己的能力讓崑崙的同輩服氣,二是她高嶺之花一樣的臉配合著神秘的氣質,披個麻袋也不會難看到哪去。
雖然話變多了,人變活潑了,裝束也改了,但殷莉大部分時候還是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換個不熟悉殷莉的人,估計要將她剛剛的話視作挑釁或者不服氣,但和徒弟相處了十幾年的時序知道,那是殷莉在向她撒嬌。
這位頂尖劍修的表情依舊淡漠,只有語氣略微柔和:「你在陣修一途,會比我走的更遠。」
時序最擅長的是劍,可她唯一的徒弟卻不修劍,最初收徒那幾年也曾起過風言風語,只是最後都湮滅在了時序的強勢之中。
她的徒弟縱然不是劍修,卻也是同輩中璀璨的天才。
被誇了殷莉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但能從她微微翹起來的唇角看出她的高興。
「下午還是在這裡嗎?」她問。
從十一月底的聚會分別之後,殷莉就莫名多了種緊迫感———沒辦法,她的小夥伴們不僅天賦強還一個二個都是快捲成麻花的卷王,和他們在一起的壓力比和崑崙同輩們在一起的壓力大得多,作為鼎鼎有名的陣修天才,殷莉自然也有自己的傲氣,被小夥伴們甩下落後這事她絕不接受!
於是第二天酒醒,殷莉就收到了滿滿一個月的訓練計劃,訓練量看起來比崑崙最高峰上的雪花還冷。
殷莉沒退縮,從十二月初起,她每天都在儘可能地激發自己的潛力飛速成長,今天的對練只不過是她日常訓練中的一部分。
「你下午的訓練由曲玉韜負責。」時序說,「明日一整天也由他負責。」
殷莉皺了皺眉,她敏銳地意識到一絲不對,這十多天每天上午都是師父對她的實戰訓練,下午看情況安排,怎麼明天上午突然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