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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者【曲連溪】。
這一天結束後,時晚光禿禿的劍柄上,多了一個隨風飄蕩的粉色平安結。
給時晚送平安結的曲玉韜笑著調侃他,還用了很久不曾用過的稱呼:
「我說兩位大俠啊,難道我也是你們粉紅泡泡的一環嗎?」
……
優秀學生代表的照片最終被放到了靈山的藏書室,和許許多照片一起,陳列在了璃鏡後。
曲玉韜目光從那些照片上划過,不由心生感慨:「我們也成了崑崙的一部分啊……」
人會隨著時間湮滅在歲月中,史書也會在更迭之中只剩下寥寥數言,無數普通人只是遙遠歲月中的一粒沙,不會有細緻的生平留下。
怎麼證明他們存在過?
這裡,證明他們存在過。
燕豆蔻忽然一言不發地打開了璃鏡,取出了那張照片,她從口袋裡掏出了另一張照片———是他們這一屆的合照。
「悄悄把他們放在我們後面!」燕豆蔻眨眨眼,「畢業的時候說出來不哭死他們!」
「咦~」曲玉韜說,「真壞,我同意!」
時晚沒說話,但他使了一個小小的法術,將兩張照片固定在了一起。
曲玉韜拍拍他的肩:「英雄所見略同。」
他們從靈山的藏書室出去,還有不到一周崑崙就要放寒假了,大家最近都在忙著進行最後的衝刺,藏書室里人不多,但書滿為患。
好不容易從書堆擠出來,連時晚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實在是太難擠了。
「放假前的藏書室,非銅皮鐵骨不要輕易嘗試,真———」曲玉韜的吐槽在看到天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那……那是什麼?!」
崑崙常年淡藍的天空破開了口,一條條裂縫扭曲著,裂縫背後是不見底的黑色,令人望之生畏,有詭異的東西從裂縫裡飛出來,散向四面八方,最大的那一團徑直衝向他們的方向。
崑崙凜冽刺骨的靈氣頃刻染上詭譎,無邊的惡意籠罩下來,帶著不祥的氣息。
他們三人配合默契不需要眼神交流,燕豆蔻展開防禦法陣,時晚蓄勢待機,曲玉韜向藏書室里同學們示警,這一切都只發生在兩秒之間。
墜落下來的詭異東西視靈氣如無物,縱然時晚已經在第一時間進行躲避,也依舊被它撞入了身體中。
時晚從小就知自己體質特殊,容易招引陰物,哪怕是在崑崙,他也儘量避免受傷流血。陰物入體,時晚在發現無法逼出後,第一時間封住了自己靈氣的運行,用本命劍壓制體內那詭異的東西:「豆蔻,封印我!」
燕豆蔻的反應也極快,隨身攜帶的陣盤全數落在時晚身上,幾乎將他纏成了一個銀色的光繭。
崑崙這時已經全亂了,所有的師長都在忙著處理天空中裂口裡飛下來的陰物,保護分散在各座雪峰沒有反抗能力的一二年級學生,因為燕豆蔻封印得太及時,時晚體內陰物的氣息沒有泄出多少,以至於暫時無人反應過來有些東西是什麼,和體質特殊的時晚碰在一起又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動彈不得的時晚被他們帶到了藏書室內暫避,因為這一年關鍵,所以期末周時考核任務最重的就是三年級,他們這一屆卷得要命,每個人都泡在藏書室,曲玉韜和燕豆蔻帶著時晚退到藏書室時,接到他們示警的同學們已經在一樓等他們了。
時晚狀態不佳不能輕易挪動,燕豆蔻和曲玉韜商量後決定由曲玉韜帶著三年級的一部分同學,護送著一二年級學生去更安全的地方,燕豆蔻和其他人留在此處看護時晚。
雙方分道揚鑣後不久,時晚身上銀色的陣紋突然開始黯淡,且黯淡的速度越來越快,好像在短短時間內就耗空了能量。
他們補封印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時晚破壞的速度,幾息之間,陣紋全數消失,時晚搖搖晃晃地起身,他的瞳孔變得漆黑,黑到近乎可怖地步,他抬手招出了隨春生,提劍指向對面的同學。
隨春生在他手中瘋狂掙扎,甚至試圖調轉劍身去敲他腦袋,但在靈力的強行灌注下,他的掙扎幅度越來越小,一聲痛苦的劍鳴後,隨春生徹底安靜下來。
漆黑的霧氣環繞在隨春生身側,劍尖流轉的綠意染上深沉的黑,指向對面那群人的劍尖,再也不會掙扎與反抗。
「時晚!」之前為了封印時晚,燕豆蔻幾乎耗空了所有靈力,此時的臉色發白,「不要被詭異控制!」
在意識到時晚不對勁時,同學裡就通過劍令向師長們發送求救信號了,但求救的訊號剛點燃就熄滅,仿佛有股神秘力量,遏制了他們的求援。
撞入時晚身體中的東西是不化骨的脊骨,是不化骨中最暴戾、最強大的一截骨頭,幾千年孕養出的極惡之氣,時晚的意識根本就無法反抗。
作為這一屆最頂尖的劍修,他的劍轉向了自己的朋友。
等曲玉韜送完一二年級的學生,帶著不放心的其他同學趕回來時,藏書室的一樓已經變成了屍山血海,到處都是飛濺的肉塊和血跡,流淌的鮮血在腳下匯成了小溪。
時晚低著頭站在一地殘肢斷臂中間,隨春生垂在他身側,劍尖一滴滴落著血,血落在腳下,匯到鮮血形成的小溪中。
地上的屍骸里,依稀還能辨出幾分曾經的、同學的模樣,幾個小時前還在說笑的人,就這樣變成了一地屍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