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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族所謂的後山坡,是一片傾斜著的遼闊草坪,陽光灑落下來,將茂盛的青草鍍上一層溶溶的金,帝屋閉著眼將雙手枕在腦後,白髮隨意散落鋪陳,他叼著一根細長的草莖,草莖在空中晃來晃去,端的是自在悠閒。
「帝休———」有片陰影投射在他臉上,帝屋連眼睛都懶得睜,「不要擋著我曬太陽,耽誤我的光合作用。」
投射在臉上的陰影沒有消失,帝屋睜開一隻眼睛窺視,然後……草莖從他嘴裡掉下來,帝屋臉上的表情堪稱匪夷所思:
「不夜侯前輩?!」
什麼風把這位常年呆在表世界茶館裡不愛挪窩的前輩都吹出來了啊!
帝屋半坐直身體,著實被嚇得不輕,看著旁邊像是看好戲似的帝休,他忍不住抱怨:「帝休你可太不夠意思了,都不提醒我一聲!」
「提醒什麼?」帝休反問,「提醒你天天唉聲嘆氣說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然後把所有屬於族長的工作全堆到我一個人頭上?」
帝屋:「……」
帝屋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強行轉移話題:「不夜侯前輩,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剛剛緊急回憶了一番,確定自己最近沒有閒著沒事去欺負小樹苗,不夜侯前輩找上他——不應該啊!
正思索的時候,帝屋感覺頭皮有輕微的拉扯感,他定睛看去,不夜侯前輩指尖繞著他的一縷白髮,正在細細打量:
「魂魄缺損記憶全失,損耗過大一瞬白頭,後續竟然沒有認真治療?」
所以之前和本體視頻時說「在治了在治了」只是在敷衍他?轉黑的頭髮用的是障眼法?
不夜侯的聲音里沒有喜怒,只是在平靜地陳述事實,帝屋卻莫名頭皮發麻,有種面對暴怒到極點的帝休的錯覺。
明明草木族天生地養,帝屋現在竟然有了自己闖禍被長輩抓包的恐懼感。
帝屋:「您聽我狡、不是,聽我解釋。」
「損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總得要點時間。」帝屋的眼神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與不夜侯對視,之前還敢理直氣壯地讓不夜侯不要溺愛幼崽,現在心虛氣短的帝屋可拿不出之前的態度,「您不能這麼武斷地冤枉樹啊!」
「族長,你最好是被冤枉的。」帝屋的耳邊,帝休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你不是和我說你要治療消耗,所以沒空處理族中事物,於是全權由我代勞?」
帝休忙到都沒空照料幼崽了,結果現在告訴他受傷的族長根本就沒怎麼治療,而是借著治療的名義在躲懶?!
在帝休壓抑著情緒的視線里,不夜侯抓住了帝屋的手腕,溫和的能量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湧入到帝屋的身體裡進行檢查,能量還沒有在經絡里循環一圈,便反饋回來極其糟糕的結果。
帝屋聽到不夜侯冷笑了一聲:
「帝屋族長您可真不錯啊,都學會兩頭騙了。」
帝屋:「……」
完了,給不夜侯前輩都氣得開始說敬語了!
今天果然不適合曬太陽!
「我覺得……」帝屋正色道,「我還能再解釋一下,真的。」
第270章
「你解釋。」抓著他手腕的不夜侯眉目間似有一層霜色, 「我聽著。」
帝屋:「……」
就是說有時候,嗯,做長輩的能不能不要在這種無傷大雅的問題上較真?
「我感覺我現在挺好的……吃的好, 睡的好……」帝屋心虛到眼神飄移, 「過的和退休養老一樣舒服。」
帝休:「……?」
這次輪到他拳頭硬了。
帝休在心裡深吸一口氣, 告訴自己面前是還受著傷的族長,不能像平時一樣氣狠了給他邦邦來兩下。
不夜侯絲毫不理會他的狡辯,只抓重點:「我問的是你的傷。」
他強調:「為什麼不認真治療?」
帝屋和不夜侯對上視線, 不夜侯的眼神里有一種他不懂的執拗,仿佛他的傷是一個極重要的問題,所以他才會一反常態地逼問。
帝屋的心莫名顫了一下,心虛混雜著愧疚翻湧, 他避開視線,往後一躺倒回草坪上,擺爛道:「就是治起來很麻煩,我覺得沒必要嘛……」
他用手擋住眼睛, 小聲又不高興地嘟嘟嚷嚷:「絕對是鄺冕那個王八蛋說漏嘴了,不然您肯定不知道……」
知情人都知道他受傷了, 但對於他的具體傷情, 帝屋可是一個一個警告了過去, 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把這件事和其他人說, 尤其是不能和虞荼說。現在倒好, 虞荼知不知道另說, 不夜侯前輩是直接上門「興師問罪」了———等這裡結束了,他一定要把鄺冕大卸八塊!!!
「治起來麻煩就不治, 這是理由?」
帝屋忽然感覺腦門一重,不夜侯的手掌壓在他的腦袋上, 力氣大到幾乎要將他壓到草坪的土壤里,帝屋有種不夜侯前輩快氣瘋了於是決定直接把他埋了,眼不見心不煩的錯覺。
帝屋:「消消氣!消消———嘶!!」
劇痛從腦袋一直蔓延到全身,如果不是確定不夜侯對他沒有惡意,帝屋差點奮起反抗,和蒼龍打架落得滿身傷時都沒這麼痛!
如果帝屋能內視自己的狀態,就會發現有股龐大的能量從頭部湧向他的四肢,比靈氣更精純的能量沿著破損的經絡四處修補,又將已經受傷的五臟六腑里的病灶摘除,接著絞殺不屬於帝屋的靈氣流,所到之處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