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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終確定了羅伯特。
但羅伯特蛻變為尤克特拉希爾的種子,成功長成世界樹後就能穩固世界———聽起來總有種不對勁的荒唐。
那麼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寄托在一朵剛成年的玫瑰花上過於離譜,也過於瘋狂,虞荼之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缺了重要的一環,他得不出正確的答案。
崑崙禁地一行後他突然明白,羅伯特的身份、屬性、性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用什麼手段他都必須成為世界樹,一棵被天地意識承認的「世界樹」。
正常的成長時間太過漫長,蒼龍等不了,所以將羅伯特栽種在以生命堆積而成的雲端花園裡,像揠苗助長一樣,強行將他灌注成世界樹。
羅伯特從雲端花園自上而下汲取那些生命,生命死亡所帶來的血色罪孽自然而然會歸屬於他,即使成了世界樹後期也會反噬,讓他承受走捷徑應有的懲罰。
可這些都無所謂。
因為蒼龍需要的只是一段時間的世界樹。
如果虞荼沒有以不夜侯的身份出現阻止這場行動,如果虞荼沒有吸收整座舊庭,那羅伯特就會在短時間內被培養成「合格」的世界樹,最合適的草木之靈。
一切疑惑都好像在此時閉環。
虞荼吸收舊庭,斬斷了羅伯特成為世界樹的途徑,自然就頂替他成為了「草木之靈」,也就是鄺冕剛剛所說的「您當時如果不去舊庭,一切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
成為合適的草木之靈會帶來什麼後果,虞荼大概猜到了,蒼龍或許是認識曾經的不夜侯,在不夜侯徹底捲入其中時,蒼龍將人困在[荒山],一是希望能保全不夜侯,二是希望不夜侯不要干擾他的計劃。
從和蒼龍短暫的交流看,蒼龍並不具有一顆捨己為人的心,從諦長卿、西門舟、毒傀師身上,更看不到什麼令人有安全感的特質。
假設不夜侯真的被一直困在荒山,羅伯特又失去了蛻變為尤克特拉希爾種子的養分,那麼草木之靈就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草木族長帝屋。
虞荼莫名想起之前崑崙上的那場驚天大戰,族長戰勝了蒼龍……是真的勝利了嗎?
除掉不夜侯以外,適合的草木之靈只剩下兩個,以蒼龍的性格,不會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羅伯特身上———就算對羅伯特揠苗助長,也存在極大的失敗概率,蒼龍不會不留後手。
戴著單片眼鏡的眼睛似乎在隱隱作痛,虞荼想起那個繁複的陣法———那絕非倉促能做出的成品。
假設蒼龍頂替他不是一時興起,他真的足夠了解不夜侯,足夠了解帝屋,那麼被察覺假冒後第一時間找上虞荼繼而引發的那場戰鬥,只是一時報復心起嗎?
虞荼更傾向於順勢而為。
或者說蒼龍找上本體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讓帝屋出面保護他。
虞荼問:「崑崙那場戰鬥後,你們排查過草木族的情況嗎?」
「草木族一向抗拒外人進入,帝休長老只告訴了我們排查結果。」本就不擅長交際的鄺冕都快被問麻了,歸墟的人從上到下都不愛和人打交道,自帶些許社恐屬性,接二連三的打擊下,鄺冕逐漸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草木族沒有問題,就是族長帝屋有點麻煩。他本就魂魄缺損記憶全失,和蒼龍鬥了一場後又因損耗過大一瞬白頭,總之受傷不輕。」
鄺冕感覺自己說完後,坐在他對面的不夜侯氣壓更低了,誇張一點說,不夜侯身上快有了近乎實質化的黑氣。
「這些東西只有一部分人知道,麻煩您也保密。」鄺冕直接擺了爛,「您千萬別告訴草木族那個幼崽,否則我怕還沒好的帝屋提著刀追殺我。」
他只是一個看星圖的文職,隔三差五被帝屋抓著切磋穩定情況就已經夠慘了,帝屋發起飆來暴揍他,他真的扛不住。
*
草木族地里,帝休忽然收到了一道拜帖,拜帖是古老的樣式,落款的靈力印記,來源竟然是不夜侯。
帝休臉上露出訝色,宅得與歸墟的人有一拼的不夜侯前輩,竟然要來草木族拜訪?
好難得啊。帝休想。
他不假思索地接受了拜帖,拜帖在他閱讀過後無風自燃,從橢圓的光點拉長成光圈,從帝休這一端看過去,隱約能看到光圈另一端的情形,看起來不像是茶館的背景。
不夜侯似乎在和誰說話,但模模糊糊的,不能被聽清,他似乎是注意到拜帖被接受了,於是轉頭交代了些什麼,繼而跨入了光圈———
他踏入了四季如春的草木族。
光圈在他身後收束,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斑,深深淺淺地披在他身上,只是如畫的眉目間好似凝著一團陰雲。
「族長在後山坡。」帝休開門見山,「我帶您去。」
不夜侯的拜帖上早已講明他來草木族的原因,事態緊急,無論是帝休還是不夜侯,誰都沒有心思去做表面上的寒暄———當然也不需要這些虛言。
在意識到族長可能被蒼龍動了手腳後,虞荼和鄺冕的談話就以極快的速度走向了終結,不夜侯既然已經成為了最合適的草木之靈,那麼主動權就移交到了虞荼手中。
「我要一切計劃的始末。」他告訴鄺冕,「不接受其他條件。」
意識到不對時向草木族送上拜帖已經被接受,當著鄺冕的面,他直接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