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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了紅綢,他又去翻安佳佳所說的契約,在他們枕頭下的位置找到了。
契約是婚書,一式兩份。
暗紅的紙張上用鮮紅的顏料寫著———
【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詩詠關雎,雅歌麟趾
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
虞荼只匆匆掃了幾眼,沒看完就掏出點火機打點燃,問就是看得他直犯噁心。
婚書存在的意義是見證一對新人彼此攜手,白頭到老的幸福,不是成為一條鎖鏈,將兩個毫無交集的人隔著生死捆在一處的。
婚書,啊不,契約點燃後的味道同樣難聞 ,虞荼感覺自己快要被熏死在這裡了。
拼命屏住呼吸的虞荼聽到安佳佳的聲音:「燒完、味道……消失。」
看一眼那緩慢燃燒的紅綢。
再看一眼那緩慢燃燒的婚書。
虞荼:「……」
人在絕境中會爆發無限的智慧,手工小達人虞荼果斷去旁邊拆了個花圈,先將寫著字的輓聯撕下來團成團丟到一邊,撕的途中他隱約瞄到了上面的內容———
「與人何尤,可憐白髮雙親,養子聰明成不幸;自古有死,太息青雲一瞬,如君搖落更堪悲。」
虞荼:「……6。」
用這個輓聯他們家的人是臉多大,就馮聰那個德性,他配嗎?
虞荼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手上動作不停,拆拆補補之下很快就做了一把簡陋的扇子,他抓著扇子蹲在紅綢和婚書旁邊,開始人為加速。
他燒紅綢、燒婚書、拆花圈,撕輓聯等一系列動作被新郎馮聰看在眼裡,他面目模糊地躺在蠟燭堆中,敢怒不敢言。
眼看著紅綢和婚書在惡臭中要被燒個乾淨,虞荼轉過頭來問安佳佳:「這個要燒嗎?」
虞荼的手指向新郎的方向。
安佳佳:「……?」
我們倆到底誰是厲鬼啊?!
但不得不說,他的問題讓安佳佳有點心動,殺人會背血債,殺鬼會嗎?
安佳佳用血紅的眼睛看他。
虞荼:「……我不知道,我也剛接觸里世界,要不等明天天亮霧氣退了,手機有信號了,我向專業人士問問?」
安佳佳點了點頭,盤起來的丸子頭一顫一顫的,看起來是真的很想燒。
新郎馮聰:「……?」
他心裡的怨毒更重了,但他仍然是一動不敢動。
紅綢和婚書燃燒殆盡後地上地上竟然沒有留下一點灰燼,那股死魚爛蝦的臭味也瞬間一掃而空,虞荼感覺自己終於能呼吸了。
安佳佳身上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古怪氣息與她嫁衣上的暗紅紋路一起消失了。虞荼猜測這應該就是[枷鎖]解開了的象徵。
因為不知道怎麼處理新郎馮聰,虞荼將進了靈堂後就丟在一旁的繩子撿起來———為了以防萬一,在安佳佳猶豫的那段時間,虞荼讓嬰靈們去房樑上給他又揪了幾根麻繩,這種長期在舊樓內和鬼物做伴的繩子上面肯定也沾了陰氣,用來對付鬼物再好不過了。
安佳佳在一旁震懾,虞荼動手將馮聰捆成了麻繩版粽子,然後在他面目模糊的臉上找到疑似是嘴的位置,把剛剛扔掉的輓聯懟到他嘴裡,接著將他丟回到棺材中,蓋上棺蓋。
除了牆角少了一個花圈,牆邊熄了幾根蠟燭外,一切都和他們來之前沒有什麼區別。
虞荼和安佳佳一起返回了舊樓,那幾個人渣已經醒了。
承載著魂魄的載體被錘成粉碎,雖然沒有影響到他們自己的身體,但那種被人一點點撕碎的感覺卻能印刻在魂魄上,簡而言之,就是身體沒事兒,但靈魂受了一通精神虐殺。
死的滋味並不好受,五個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幾乎是虞荼問什麼他們就交代什麼。
從他們顛三倒四、沒頭沒尾、找不到重點的交代中,虞荼終於弄清楚了這件事的始末。
這件事的起源是馮偉的唯一的孫子馮聰在放暑假時偷偷開了他爸馮勝的摩托車出去飆車,逆行時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消息傳回馮家後,一直把孫子當做寶貝的馮家老兩口接受不能,哭得昏死了好幾回才被迫接受這個事實。
馮勝因為妻子和他離了婚,又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二婚人選,馮聰就成了他們家唯一的孩子,要什麼給什麼,無法無天地慣。
他們好不容易接受了馮聰死掉這件事,但又擔心他一個人在地下孤零零的,所以想要給他找個媳婦在地下伺候他,於是他們悄悄地打聽,聯繫上了紅姐和榮哥,要給馮聰配陰婚。
他們要求是和馮聰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兒,相貌要端正,不要骨灰,要完整的屍體,因為他們提出的要求比較高,謝媒禮給了兩萬八,女方「聘禮」給了六萬六———安佳佳就因為這九萬四被倒霉地盯上了。
她前兩年出事傷了雙腳,被迫坐上了輪椅,因為在城裡坐著輪椅總容易被人投以異樣的眼光,她便回了老家和年邁的外公外婆一起居住。
安佳佳被盯上沒多久,便「失足」落水而亡,她的外公外婆傷心得不能自已直接病倒,爺爺奶奶也因為聽聞她的噩耗而直接住院,她的爸媽既要照顧雙方年邁的父母又要處理她的身後事,只能匆匆將安佳佳下葬。
他們前腳將安佳佳葬完,後腳紅姐和榮哥便悄悄將她的屍骸挖了出來,運到了槐林鎮的馮家,和馮聰配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