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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就此閉環。
……
日升月落,流水匆匆向前,一棵茶樹靜靜地紮根在流水邊,春夏秋冬從它身邊依次走過,時間流轉了一年又一年。
某一日傍晚,一隻通體雪白如獅,頭頂彎角的小獸誤入此處,它蹲坐在下方,仰起頭打量著這棵巨大的樹。
在試探性地抓抓樹皮後,它蹭蹭蹭攀上樹枝,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窩下來,小獸眯著眼睛,雪白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打著枝葉———
是一棵從沒見過的、香香的樹呢。
第308章
青年模樣的人蹲在奔流不息的河邊, 流水映出他模模糊糊的影子,他眨眨眼,水中的倒影也隨之眨眨眼。
好奇怪……
河邊的青年試圖從腦海里翻出一些有用的記憶, 但他的腦海中卻只剩一片空白, 他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再記得。
他盤腿坐在河邊, 盯著匆匆而過的流水好一會兒,終於不得不接受「他失憶了」這個事實———意識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痕,能活下來都是個奇蹟, 記憶全無也是件正常的事。
想通後他起身拍拍衣服沾染的泥土,卻在四下環顧時生出另一種茫然來———周圍的一切太過陌生,浩大的天地間,他竟不知該去往何處。
變回原型的時間太久, 久到他不想再繼續回去做一棵樹,儘管意識的重傷沒有好轉多少,但身體上的傷幾乎已經癒合了,他活動了一下筋骨, 罕有地生出了幾分隨意走走的散漫念頭來。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即刻誕生。
他邁著有些輕快的步伐,離開了這片靈氣馥郁的河岸, 沒有刻意選擇方向, 完全隨心而為。
他穿過茂密的樹林, 又登上一座不算太高的山, 從山頂向下眺望, 他看到遠方有一片紅色, 裡面隱約好像有生靈的存在。
他心下生出了些許好奇,於是決定下山去看看, 良好的方向感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幾乎沒費多大力氣, 就見到了一片壯觀的梧桐林。
邁進這片林間,溫度就仿佛進入了炎炎盛夏,腳下的地面鋪滿了赤紅的落葉,抬頭望去,滿目都是熱烈的紅,讓人仿佛身處無邊無際的烈焰火海中。
紅葉還在不斷落下,不知為什麼,他心中竟然生出隱約的熟悉感,仿佛他曾來過一個與這有些相似的地方。
可他想不起來,什麼也想不起來。
厚厚的落葉鋪陳在地上,柔軟的觸感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他往裡走,在一堆落葉的頂上,看到一枚圓滾滾的白蛋———他之前遠遠感受到的生靈氣息,就是這枚蛋散發出來的。
這枚蛋好像對周身環境有所感應,他看見這枚蛋時,這枚蛋好像也看見了他,它在紅色的落葉堆上晃了晃,然後一蹦三尺高,骨碌碌地滾向他的方向,在他身前停住。
……有點可愛。
他蹲下身,試探性地摸了摸這枚白蛋的頂端,蛋殼一點都不冰涼,摸起來暖暖的,裡面好像還有一個小小的心跳,白蛋在他的掌心蹭啊蹭,恨不得直接蹦到他懷中。
鬼使神差地,他將這枚白蛋抱起來,湊近能看到蛋殼上有著若隱若現的精美花紋,但他沒時間細瞧,因為不詳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咔嚓!」
被他抱到懷裡的蛋裂了一條縫。
他眉眼間現出一點驚色,著急之下竟然幹了件蠢事———他伸手在蛋的兩端用力,試圖通過物理的方式讓裂紋消彌。
在他的幫倒忙下,蛋殼成功擁有了更多裂紋,「咔嚓咔嚓」的碎裂聲不絕於耳,最後形成了一道七扭八歪、貫穿整個白蛋的巨大裂縫,裂縫中漏出些許紅金色的絨毛。
「啾~」
火紅的梧桐林中,突然有了一道稚嫩的啾鳴,蛋殼化成碎片掉落在他腳邊,一隻毛茸茸的小鳥蹲坐在蛋殼的殘骸里,一對小小的爪子翹在他手掌的邊緣。
幼鳥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玩偶倒在他的手指上,指縫間都是它暖烘烘的絨毛,柔軟得不可思議,它撲騰著著同樣小小的翅膀,發出清脆幼嫩的聲音:「啾?」
第一聲「啾」只是在表達快樂的心情,第二聲「啾」落在耳中,便被自動翻譯成了能理解的語言———
「我是你生的崽嗎?」
好炸裂的問題。
即使處在失憶狀態,他殘留的常識也告訴他自己,一棵樹不會生出一隻鳥。
「不是。」他輕聲解釋,「我們不是一個品種。」
「啾———」絨乎乎的小鳥歪歪腦袋,它看起來像一個毛茸茸的糰子,選擇性的失聰,「啾?」
好吧———那你是爹還是娘?
「不是爹也不是娘。」他看著掌心殘留的些許蛋殼碎片,用指尖捻起一片捏成合適的大小塞到小鳥嘴中,「張嘴。」
絨乎乎的小鳥叼著自己的蛋殼,圓溜溜的眼睛裡全是疑惑,它將那一小塊蛋殼咽下去後,感覺又脆又甜,好好吃!
「啾!」還要!
他嘆了一口氣,有點哭笑不得。
剛剛看到那些蛋殼時,他腦海里忽然想起些許訊息———天生地養的禽類異獸,需要吃掉伴生的蛋殼才能獲得自己的傳承。
他眼前這隻小鳥光顧著糾結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根本就沒想起要吃蛋殼這回事。看著那最小都有它腦袋大的蛋殼碎片,他沉默了一會兒,無奈地給它捏成適合進食的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