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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鴻影嘴上說著這是小道消息不保真,但眼睛仿佛都在發光,只要談論到他喜歡的事物,他永遠都保持著真摯的熱情與喜愛。
虞荼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緒,隔著厚厚的冰面,他凝視著這把劍,之前所感覺到的惡意,如今終於找到了源頭。
如果「終雪盡」是時序的本命劍,那麼不保真的小道消息里提到的「隨春生」,它的劍主……虞荼只能想到時晚。
時晚與不化骨處於一種詭異的共生狀態,所以他的本命劍也被污染了嗎?
虞荼將手搭在封印著隨春生的冰塊上,將自己的意識小心翼翼地探了進去,他已經做好了一旦不對就強行喊馬甲介入準備。
但當他的意識繞過大片大片的暗紅,差幾厘便接觸到劍身時,他突然聽到了細微的碎裂聲。
虞荼:「……?」
他睜開自己的眼睛,目光越過劍,看到冰的另一端出現了細微的裂痕,那裂痕在他的注視下越擴越大,接著越過冰中的劍,向他的方向直衝而來。
虞荼:「???」
這一年在各種戰鬥中培養出的危機意識促使他連連後退,剛退出幾步,那塊封印著劍的冰在「嘩啦」一聲巨響後立刻裂開!
虞荼腦袋迅速一偏,險而又險地躲過了一個崩過來的小冰塊,小冰塊砸在「冰窟」里,直接沒進去一指深。
用作封印的冰碎裂的那一剎,惡意撲面而來,濃郁到虞荼差點窒息,但還沒等他做出什麼行動,那些惡意便急速收攏回劍中,那把疑似隨春生的劍凌空飛起來,向著裂痕最初的地方衝過去。
虞荼聽到了清脆的碰撞聲,像是兩柄武器短兵交接,熟悉的聲音灌入耳中。
「什麼東西啊啊啊啊———」
是顧鴻影。
隔著碎了一地的「冰山」,虞荼聽到另一端顧鴻影生龍活虎的慘叫———
「這裡怎麼會有一柄無主的劍!」
「沒人操控都這麼能打,這把劍是生劍靈了嗎?!」
「啊啊啊啊啊你一把劍怎麼還會這麼熟練地用崑崙的劍招啊!」
「看我砍回去哇呀呀呀———」
顧鴻影的聲音夾雜在這一連串叮叮噹噹的巨響里,格外有節奏。
虞荼先看了看小冰塊砸出的洞,又看了看前方不規則冰塊形成的冰山,嘆了一口氣後,他認命地用木系靈力將冰塊一塊塊掀了下來,清理出了一個能供他通過的洞口。
洞口清理出來後,顧鴻影的聲音越發清晰,或許是以為這個地方只有他一個人,他完全拋卻了形象———
「吃我一劍!!!」
「可惡!沒想到你竟強橫如斯!」
「你長的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你是誰家的劍!不要追著我戳啊!」
可以聽得出來他是在一邊輸出,一邊高強度碎碎念。
顧鴻影看不出那把劍上依附著的濃郁惡意,但屬於劍修的直覺告訴他,這把劍有古怪,絕對不能將它從這裡放出去!
他嘴上說著話調整自己的心情,內心卻叫苦不迭,顧鴻影手持昆吾劍莫名其妙被拽到「井」里後失去了幾息意識,等再清醒過來,他的昆吾劍已經牢牢地插進了一塊巨大的冰塊中,細微的碎裂聲響在耳畔,詭異的劍意從碎裂的縫隙中撲面而來。
暴虐、蠻橫、弒殺。
金系靈力在昆吾劍中流轉,顧鴻影生出防備之心的同時,那一線裂痕也愈發放大,劍尖閃著鋒銳的寒光,在他的眼瞳里極速擴大。
「鏗———」
巨力從顧鴻影持劍的手上傳來,他在巨力的壓制下後退,冰渣堆積在腳後跟,發出難聽的咯吱聲。
如果之前還可以自言自語緩解些許心理壓力,那現在就只有緊咬牙根,青筋從顧鴻影手臂上爆出,混雜著皮膚上沁出的汗水。
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劍修而言,要應付這樣一柄仿佛魔化的劍,還是太過困難了。
暴虐的劍意環繞著這柄渾身漆黑,劍尖流轉綠意的劍,劍意每流轉一次,顧鴻影身上的防護符便黯淡一分,等防護符徹底失去作用,劍意便會直接落在他身上。
顧鴻影的雙眼被劍意刺痛,但他舉著劍,死死地抵住了攻擊,墨黑的劍倒映在他的眼瞳里,綠意之中漸漸染上猩紅。
顧鴻影聲音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一字一句道:「隨、春、生!」
他已經認出了這把極為眼熟的劍,他在呼喚劍的名字。
「隨春生!!!」
不知道是顧鴻影的對抗起了作用,還是他聲嘶力竭的聲音喚回了這柄劍為數不多的靈性,兩劍交接的地方本沉重如山嶽,如今力道也有了些許鬆懈,顧鴻影抓住這個機會,靈力瘋狂灌注,手腕沉沉用力,一舉逆轉了頹勢!
通體墨黑的劍被青色的昆吾劍斬在地上,冰塊碎裂,冰雪四濺,顧鴻影呼出的氣都凝成白霜。
昆吾劍的劍尖點在隨春生的劍身上,以劍尖為中心,隨春生上開始出現裂痕,昆吾劍震顫著,好像在替同類哀鳴。
密密麻麻的裂痕布滿了這把墨黑的劍,劍鋒上的綠意徹底黯淡,變成枯槁的死灰,黑氣從裂痕里湧出來,在昆吾劍的劍尖下形成墨色的漩渦。
隨著「鏗」的一聲脆響,隨春生徹底成為碎片,旋轉得越發厲害的漩渦中隱約透出一點金,金色飛快吞噬了墨黑的漩渦,將一切都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