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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著對這火很不適應呢。」虞荼聽到對面的人聲音里夾雜了兩分試探,「畢竟您的本體是草木族。」
虞荼依舊沒有搭理他,只有翠綠的藤條從西門舟腳下破土而出,綠藤的出現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靈力波動,猝不及防間,西門舟的胳膊被藤條閃著寒光的葉子碰到,揚起一串血珠。綠藤一擊即退,還順手捲走了兩個淡白的光團。
虞荼從退走的綠藤枝葉間接過搶來的光團,指尖點在游弋的暗紅絲線上,暗紅絲線在他指間潰散成煙霧,虞荼只覺太陽穴的疼痛瞬間加劇———這些絲線攻擊的是人的魂魄。
即使腦袋劇痛,虞荼面上也依舊不動聲色,只是聲音有些喑啞:「無妨。」
僅僅兩息,暗紅絲線已然全數消失,這樣的高效落在西門舟眼中,不由得讓他生出忌憚。
作用於魂魄的絲線是他改造了許久的產物,研究途中甚至還向尊主尋求了幫助,化解途中稍有不慎就會導致被改造的魂魄出現無可挽回的污染,怎麼可能這樣輕描淡寫就被化開?
他沉下心感受,發現自己和暗紅絲線之間的聯繫確實斷開了,並且斷得乾乾淨淨。他戴著手套的手下意識捻了捻,感覺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麻煩。
絳雲市和不夜侯所在的梧桐鎮相隔極遠,不夜侯的感知應該不至於擴大到如此地步,除非特意前來,不然絕不可能與他撞上。
看不夜侯那輕描淡寫的動作,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被特製的火焰影響,最重要的是,尊主下過命令,不許他們招惹不夜侯。
敢違背尊主命令的人,除了諦長卿,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看樣子,前輩執意要保下這幾個人。」他突然揚起手,指尖另外三個纏繞著暗紅絲線的淡白光團突然飛射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幾乎是一息不到便沒入了空地周圍的火海里,「那我便將這些魂魄送給前輩當做見面禮吧。」
嘴上的話說的好聽,但彈射出那些光團的同時西門舟就開溜了,他在心下盤算著,到時候給尊主的報告就寫不夜侯出手干擾,反正只要被證實了他沒說假話,尊主就只會降下不痛不癢的懲罰,諦長卿那個瘋子在不夜侯手裡都討不了好,他估計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他是生了退意,可這位忽然出現的神秘前輩卻好似沒有與他維持這種虛假和平的意思,他說———
「禮物收到了,你也留下。」
西門舟:「……?」
他略有些愕然地轉過頭,看到數道粗壯的綠藤破土而出,其中三條迅速救回了狀態不太好的淡白光團,不夜侯指尖輕撫,暗紅的絲線紛紛化作煙霧,他的意識里,線與他的聯繫迅速崩毀,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看到對面的不夜侯眨了一下眼睛,纖長的睫毛下,丹鳳眼裡隱約有些血絲。
———這下麻煩大了。
接連毀去那麼多道「絲線」,他可不認為這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前輩還發現不了這「絲線」的作用,要是被不夜侯將線的功能告知異處局,那他這十七八年的努力,怕是要一朝付諸東流水。
西門舟的臉色相當難看:「不夜侯前輩,我們無意與您為敵,您也不要做的太過分。」
尊主的命令確實不可違背,但任誰被逼急了,都會有脾氣。
接連碾碎了五道暗紅絲線,虞荼頭痛欲裂,仿佛太陽穴中扎進去的那枚鐵錐正在緩緩攪動,西門舟的話落在他耳朵里,只讓他覺得煩躁難受,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剛剛那一瞬的愕然讓西門舟失了先機,最適合他離開的那條路已經被綠藤堵死,這些綠藤似乎並不懼怕墮化後的畢方火焰,沒有半點被灼燒的跡象。
打是不可能和不夜侯打的,主要是不一定打得過,可若是要逃,又難免將破綻留給這位前輩,西門舟一下陷入兩難的境地,而綠藤開始發動攻擊後,他便更被動了。
綠藤好像不會被火焰灼傷,但卻因為身處火海,沾染了火焰的熱度與特性,西門舟再怎麼強橫,身軀終究是人類,之前想辦法收集的墮化後的畢方火焰,反而在此刻成了他的掣肘。
在小腿被灼傷後,西門舟已經無法維持之前整潔的形象了,作為里世界通緝榜的榜二,他本身就有一個研究狂人的外號,草木族雖然數量稀少,但他也不是沒有研究過。
這世間並不存在不怕火的植物,若是不怕火燒,無非是用高深的修為護住本體或分身,又或是火焰的等級太低,不夠傷到本體。
畢方的火焰已是從古流傳至今的頂級火焰之一,墮化後的畢方火焰殺傷力更是升級,這番打鬥間他也看清了不夜侯根本就沒有用靈力護住綠藤,但若是看不夜侯的眼睛,又知道他並非沒有被傷到———所有的草木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一旦受到灼傷,便再也不可能維持全盛時期的戰鬥力。
不夜侯哪怕活了千年萬載,也不可能違背草木本身就存在的特性。
逃出火海的路與此處的空間都被不夜侯強行封鎖,在右胸膛被閃著寒光的綠藤貫穿時,西門舟幾乎以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這裡了。
貫穿他血肉的綠藤伸出細細的根,根須在血肉里的生長過程被清晰地反饋到了他的腦海里,他懷疑自己會成為植物的容器,但下一刻,深入血肉中的根須枯萎蜷縮,貫穿胸口的綠藤寸寸碎裂,身體驟然失重,他被摜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