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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家院子外就是一條通向村頭的泥巴路,長時間的日曬雨淋已經讓它變得坑坑窪窪,夏日暴雨之後,更是一個水坑接著一個水坑的,稍有不慎就會濺上一褲腿泥。
從這個角度來看,冬天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柏微言嘀咕了句,繼續埋頭走路。
只是,冬天似乎不想要小孩這難得的讚揚——柏微言剛走出幾步路,就出溜一下摔了個屁股墩兒。
其實這一摔倒也沒有很疼——柏微言穿得厚實,圓滾滾一團,不過,猛地來這麼一下子,還是把小孩摔得有點懵。
於是,一旁岔路上走過來的周大妮就看見這麼一幕——翻殼小烏龜似的四爪朝天的小傢伙懵懵地眨巴著烏溜溜圓眼睛,小表情呆呆,可愛得不行。
她不由得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連忙開口道:「別動,我來扶你起來。」
撲騰著小短胳膊小短腿就要翻身爬起來的柏微言毛耳朵尖顫了下,扭頭看過去。
等小孩看清來者面容,立即軟軟地喚了聲「大周姐姐」。
「是我。」周大妮應了聲,又囑咐了句:「微言不動啊,乖乖地等大周姐姐來扶你。」
柏微言看到周大妮面上禁不住的燦爛笑容,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就是想玩崽罷了!
哼,看透了。
小傢伙有點小不滿地鼓鼓胖腮幫,但也沒拒絕,而是順著周大妮的意,像一個精緻漂亮的雪娃娃似的軟綿綿地躺在雪地上,只用一雙烏黑明亮的水靈大眼睛眼巴巴地瞅著周大妮。
周大妮被這無辜清澈的小眼神看得心都軟了,腳步不自覺加快。
「嘿呦——」她彎腰,利索地把這隻穿得灰撲撲的崽提溜起來。
還是只實心崽呢。
心裡感慨了句,等柏微言站穩,周大妮又順手幫小孩把衣服上沾的雪拍乾淨:「小心點,這些路上的雪都被人踩實稱了,一不小心就得摔一跤。」
柏微言不高興地小聲哼了下,鼻音軟軟,還挺不服:「我看上面落雪了嘛。」
「這剛下的雪有什麼用?風一吹就都沒了,一點也不防滑。」周大妮捏捏小孩軟嘟嘟的小包子臉,吐槽了句。
注意到小孩凍得通紅的鼻尖和臉蛋,她皺了皺眉,問:「圍巾呢?」
說著,她又把柏微言冰冷的兩隻小爪子握進手裡:「手套也不戴。」
話音還未落地,周大妮便意識到不妥。
圍巾和手套還能去哪了?被嚴玉青拿去給柏明豪了唄。
這她怎麼能怪柏微言呢?
「我有棉襖。」柏微言也不在意周大妮有點不好的語氣——他知道,大周姐姐是在關心自己。
小孩仰起粉雕玉琢的漂亮小臉,奶聲奶氣道:「這是媽媽寄回來的,暖和。」
說完,他還把兩隻小胖手從周大妮手裡抽出來,原地轉了兩圈給周大妮展示自己的厚棉襖。
周大妮揉揉小孩頭上小捲毛,笑了笑:「嗯,一看就很暖和。」
她心裡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想著,至少嚴玉青還是知道輕重的,棉襖這些倒是沒剋扣……
不這麼想又能怎麼辦呢?
柏微言父母不在身邊,他還與正常人有些不同……寄人籬下就是這個樣子,有些委屈只能往肚子裡咽。
柏微言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周大妮,雪白蓬鬆的大尾巴輕輕晃了晃,稚聲稚氣地問起另一事:「大周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周大妮家在村西邊,是村里最殷實的人家。
周家只有兩個女兒,周大妮是長女,自小就嚮往外界,不願困在村子裡忙忙碌碌地過完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了什麼而活的一生。
她聽了柏麗和的經歷後就一直以柏麗和為目標,想出去闖一闖——這可能也是她待柏微言和善的原因之一。
如今,她在鎮上跟著一個據說有真本事的、去過很多地方的探險者學習,一個月也回不來幾趟。
「昨天剛回來。」周大妮自然看出這隻灰撲撲小糰子轉移話題的意圖了,但她也沒駁了柏微言的意,順著說了下去:「快中午了,今天上午是我爸在村頭守著,我去叫我爸回家吃飯。」
「我也是要去村頭!」柏微言甩甩尾巴,烏圓眼眸晶晶亮,小嗓音奶呼呼地說道。
周大妮牽著小孩往前走,聞言也不詫異:「這大冷天的,沒事誰會出來?你是去等你舅舅?」
「不是。」小孩搖頭:「是舅媽叫我去村頭看看有沒有爸爸媽媽寄過來的物資。」
周大妮眼中划過一抹憂慮:「我記得上個月柏姨他們就沒寄物資回來。」
「嗯。」柏微言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濃密鴉睫撲閃著,奶膘軟乎的小臉神色平常,好似一點異樣也沒察覺到:「爸爸媽媽可能是太忙了,所以忘記了。」
周大妮心裡有點擔憂,嘴上卻也沒掃興,笑著道:「肯定是這樣。」
「大周姐姐,你這次去鎮上都學了什麼呀?探險者又給你講故事了嗎?」
「確實講了。老師說她曾去過一個地方,那裡有好多花,五顏六色的……」
一人一崽隨意說著話,沒過多久就走到了村頭。
高大簡陋的木屋立在寒風中,它周圍空地上的雪先前已經被掃乾淨了,現在又落了一層。
「爸——」周大妮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