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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木門被推開,身形矮壯的男人走了出來:「大妮來了,你媽把飯做好了?」
周大妮道:「還沒呢,不過等咱們回去應該就差不多了。」
「那還好,這裡怪冷的,我就盼著回家吃口熱乎飯了。」男人露出笑容,又垂眸看向周大妮身側乖乖站好的矮墩墩灰糰子。
他面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語氣卻沒什麼變化:「是微言啊,怎麼過來了?」
「周伯伯。」小傢伙奶聲奶氣地打聲招呼,然後說道:「我過來看看爸爸媽媽這幾天有沒有寄東西過來。」
「我沒看見。」男人想了下,搖搖頭:「再等等吧,快過年了,也許是寄件員太忙了,還沒送到。」
小孩抿了抿唇,應了一聲。
身後,大尾巴蔫蔫地垂了下去。
村頭這塊地是村里人一起收拾出來的,木屋也是大家都出了力,每當鎮上的寄件員有村裡的信件或物資時,就都放這裡。
因為有些東西還是很貴重的,村里會輪流派人來守著,今天上午就是周大妮的父親過來守著。
周父和柏微言說完話,也不耽擱時間,轉身就把木門關好鎖上,又把鑰匙放在一旁石頭下壓住,這才招呼周大妮:「大妮,咱們走吧。」
「爸,讓微言也和咱們一起走吧?」周大妮看了眼父親,然後看向柏微言:「還能一起走一段路呢,到了岔路口再分開。」
女兒都開口了,周父自然不會拒絕。
他剛要點頭,卻聽見汽車的轟鳴聲遠遠傳來。
周家父女倆幾乎同時扭頭看去。
一旁安靜站在周大妮身側的小孩毛耳朵不自覺立起,一雙黑眼睛又圓又亮,就連大尾巴也抑制不住地晃動起來。
是爸爸媽媽嗎?
柏微言心底咕嘟咕嘟冒出許多期待的圓泡泡。
他記得爸爸媽媽上一次回來時也是開著小汽車噠!
快過年了,一定是爸爸媽媽回來看他了!
小孩忍不住踮起腳尖,試圖看得更清楚些,玉雪可愛的臉蛋上寫滿了迫切。
說實話,邵東皖和柏麗和上一次回來都是去年秋天的事兒了,很多細節柏微言早已經記不清楚了,甚至父母的面容都漸漸淡去。
他對父母的印象也更類似於一種模糊的、淺薄的概念。
但無論如何,柏微言都忘記不了看到爸爸媽媽打開車門走下來時自己心中那種奇妙的感覺。
開心、期待、激動……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安心感。
這是他的爸爸媽媽,他們不會嫌棄他吃得多,不會嫌棄他睡得久。
他們每個月都給舅舅舅媽寄物資,每一次寄回來的物資裡面都會有他這個年齡段的小孩穿的、用的東西……他們一定很愛他吧。
柏微言眼眸亮亮地看著前方,還沒看到汽車的影子,臉上甜甜的小酒窩就已經露了出來。
第10章
轟鳴聲愈近,前方拐彎處駛出一輛汽車。
黑色的、破舊的。
眼睛亮晶晶,眼底滿滿都是期待的灰撲撲小糰子纖長濃密的眼睫慢慢地眨了下,又眨了下。
然後,小糰子腮邊的甜酒窩淡去,蓬鬆雪白如雲的大尾巴也不搖了。
是舅舅呀……
柏微言很快就將前方駛來的、一直放在柏家院子裡的車認了出來。
原來不是爸爸媽媽回來了呀。
柏微言耷拉著小捲毛有點失落地想。
不過,舅舅今早離開時竟然是開車走的嗎?
失落了一會兒便將心思轉到別處的小傢伙迷惑地抖抖毛耳朵尖,烏溜溜的圓瞳盯著越來越近的汽車,稚嫩的小臉上不由得划過一抹不敢置信。
那今天早上他也睡得太沉了吧?舅舅開車離開這麼大的動靜竟然都沒吵醒他嗎?
還有,他剛才可是從院子裡走出來的,那麼大一輛車不在他都沒有注意到嗎?!
怎麼會這樣?
小孩憂心忡忡:完蛋啦,言言不會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隻笨蛋崽吧?!
這也太可怕啦!
很懂得居安思危的崽板著一張粉雕玉琢的可愛小臉一臉沉痛:柏微言啊,你可千萬不能因為表哥是個笨蛋就心生懈怠呀!難道你不記得大周姐姐給你講過的兔子和烏龜賽跑的故事了嗎?
絕對不能當驕傲自滿的兔子啊!
柏微言在心中痛心疾首地批評著自己,軟絨絨大尾巴更是沒忍住捲成了一個蓬鬆毛球,深刻地表現出了崽心中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
周大妮在一旁,正巧將這隻崽變來變去的豐富小表情看了個正著。
她不禁失笑。
虧她還擔心這小傢伙會因為希望落空而傷心,沒想到不過一會兒功夫,柏微言的心思就不知道溜哪去了。
不過也是,周大妮將視線再次落在迎面駛來的黑色汽車上,看著汽車逐漸減速要在路旁停下,心底冒出些無奈與憐惜:柏姨他們長年在外,一年到頭也沒個蹤影,這孩子恐怕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希望落空的感覺。
慢慢地,習慣成自然,也就不會再會被失落困住了。
這樣也好。
周大妮寬慰著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心疼地揉了揉小孩頭頂蓬鬆的小捲毛。
突然被大周姐姐揉頭毛的崽:?
見柏微言睜著一雙圓乎乎黑眼睛不解地仰頭望來,周大妮就隨便扯了個藉口:「家和叔回來了,還開著車,看來微言你這次是不能和我們一起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