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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她如十幾年前那般笑著摸了摸柏微言的腦袋,安慰道:「我好歹也是出去闖蕩過幾年的人,也經歷過一些事,沒那麼不抗事兒。」
柏微言抿了抿唇,低低應了聲。
周大妮見此,便提起一些她在外面闖蕩時遇見的事兒來轉移柏微言的注意力。
熱情的土著、兇惡的食人魔、相愛的戀人……
等等——
「大周姐姐,兩個男人也可以相愛嗎?」柏微言驚愕,黑眸睜圓。
「為什麼不可以?」
周大妮看得很開:「他們自己喜歡就好了啊,又沒妨礙到別人。」
柏微言按住蠢蠢欲動想要冒出來的毛耳朵和大尾巴,下意識看了眼在院中勤勤懇懇劈柴的高大英武的青年。
柏森……
從有記憶起就生活在封閉村莊,後來又進到只有寥寥幾人的白塔里的少年心尖像是被羽毛輕輕搔了下,癢意里藏著奇異的觸動。
微風拂過樹梢,從枝葉間隙投落的細碎日光輕輕躍動,恰似少年悄然生長的朦朧情思。
*
周大妮後來又說了些什麼,柏微言「嗯嗯啊啊」地應著,心思卻已經飄遠。
他對柏森……也是那種想成為戀人的喜歡嗎?
一定是吧。
他對柏森的感情,確實和對穆惟清他們的不同。
只不過在白塔里,無論是鄭雲野、穆惟清,還是南嘉舒,都把他當小孩子,不會對他提及情愛之事。
所以,他雖有所感覺,但實在茫然,只能站在迷霧中兀自徘徊。
今日大周姐姐的一番話,反倒是為他開啟了一扇門,讓他有了方向,不必再摸索前行。
那柏森呢?
他……怎麼想的?
酷拽拽的大男孩難得踟躕,抿唇陷入沉思。
「微言?」
不知過了多久,周大妮狐疑的聲音猛然將低頭思索的柏微言驚醒。
他懵懵地眨巴眨巴眼睛,臉上流露出幾分青澀稚氣:「大周姐姐?」
周大妮挑挑眉,沒拆穿他走神的事實,而是重新講道:「你舅舅舅媽他們搬到鎮上去了,和我們慢慢地就斷了聯繫。但你也知道,小地方嘛,消息流通得快。聽說他們起先過得還勉勉強強,但後來就不行了,境況愈發艱難起來。」
「我講這些,也不是說要你同情他們什麼的。微言啊,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要是有人到你面前說三道四,你不必顧忌什麼。」
「……我知道了。」柏微言垂眸,過了會兒,道:「大周姐姐,我已經有了家人。」
周大妮:「他們待你好嗎?」
「很好。」
「那就好。」周大妮拍拍他的肩膀,眸光溫柔:「微言,我還是那句話,做你想做的事,問心無愧就好。」
「嗯。」
良久,少年低聲補充道:「我明白。」
*
夜色漸深,月朗風清。
將最後一塊力量碎片取出收好後,柏微言走出屋子,卻見院子裡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柏森?」
少年遲疑道:「你怎麼在這裡?」
已將白日偽裝褪去的獸瞳青年看向他守護了多年的小狼崽,輕聲道:「言言,狼的聽力很好的。」
嗯?
柏微言困惑歪頭。
我知道啊,而且你又不是真的狼……
等等。
少年忽地意識到什麼,黑眸溢出愕然:「你……」
「沒錯,言言,我聽到了。」
所以,我終於明白那些堆積在胸腔擾得我坐臥難安的鼓脹情緒是什麼了。
柏森朝柏微言伸出手:「出去逛逛嗎?」
「……嗯。」
柏微言牽住了這隻他曾抓過無數次的手掌。
奇怪,又不是第一次牽手了,這次怎麼……這麼不自在?
兩個同樣束手束腳,今日才開竅的新手磕磕絆絆地牽著手,慢吞吞往外走。
他們踩著鄉間蜿蜒的小路,沐浴著月光與星光,走過搖曳豐草,走過靜謐田野……
然後,兩人忍不住笑起來。
不必言語,目成心許間,便是兩情相悅。
「等我們回了白塔,穆惟清和鄭雲野他們必然是要嚇一大跳!」想到兩位監護人,柏微言不由得笑彎了眼。
柏森順著小男朋友的話想了想,身上不禁隱隱作痛起來。
柏微言也想到了,笑容愈盛。
柏森有些哀怨地看向他。
「咳。」柏微言連忙開啟下一個話題:「最後一塊碎片到手,鄭雲野他們就可以把守護圓井的重責放一放了。」
「我要帶他們來見大周姐姐!」想到美好的未來,少年眼眸似盛滿了燦爛星河:「我們還可以去看海,去看山,去看所有想看的景色。」
「沒錯,我們可以去看所有想看的景色。」
望著滿目憧憬的少年,眉眼凌厲野性的青年眸中溫柔氤氳。
是啊,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很長,足以走遍山河萬里,看盡四季繁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