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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稚冷哼一聲,還能去哪裡,恐怕是下山尋歡作樂去了,跟他們來的第一晚一樣,夜出早歸,衣服都不換,皺皺巴巴的,也不知沾染過什麼。
梁稚拿著信回到臥室里,晚上沒有安排,她高燒剛退,不宜勞累,因此服了藥就睡下了。
不知睡到幾時,門口忽的傳來把手按下的輕微聲響,梁稚悚然睜眼——自從梁廷昭出事以後,她夜裡睡眠要比以往淺得多,一點動靜就會驚醒。
門打開,有輕緩腳步邁了進來,梁稚立馬分辨出,是樓問津,就又將眼睛閉上裝睡。
那腳步聲到了床邊,立即,一陣混雜些許酒精氣息的清冷香氣拂面而來,一抹微涼挨上額頭,是樓問津拿手背在探她高燒有無反覆。
她幾近克制才未使眼皮顫抖以至露餡,心裡一陣茫然——小時候生病,只有媽媽才會這般擔憂又小心翼翼。
樓問津仿佛是真的關心她。
可他怎麼可能這樣好心,想來,他不過是擔心她久病不愈,影響他遊玩的心情罷了。
樓問津將手從她額頭上拿開了,又替她掖了掖被子,而後,腳步聲遠離了床鋪,卻不是去往門邊,而是到了角落處的那張綠絲絨沙發椅。
緊跟著一切聲息都消失了。
梁稚並不肯定自己聽覺絕對無誤,閉著眼捱了好幾分鐘,偷偷睜開一條縫,往角落裡看去。
窗簾留下一線縫隙,透進外頭的天光,堪堪使人看清物體輪廓。
樓問津確然坐在那沙發椅上,雙腳交叉搭在沙發椅前面的方形小几上,身體往後靠著,有些疲憊的樣子。
半山的夜裡極為寂靜,偶爾一聲啁啾鳥鳴,讓這夜晚更空、更寂。
過了許久,樓問津仍是那樣坐在黑暗裡,那架勢,仿佛打算就在這狹窄的沙發上歇坐一晚。
梁稚卻熬不住了,即便昏暗裡都不夠讓她把人看清,樓問津還是存在感強烈得難以忽視。
思索過後,她翻了個身,打個呵欠,撐著床鋪緩慢坐起,摸索著去撳亮檯燈。
燈光亮起那刻,她故作受驚:「你大半夜的坐在我房間裡幹什麼?」
樓問津一點沒有被人撞破的尷尬,只在燈亮那一瞬眯了眯眼,而後兩條腿放下,站起身,朝她看了一眼,忽說:「不裝了?」
「你……」梁稚又驚又窘。
「你醒與不醒,呼吸都不一樣。」
「……」梁稚一時語塞,「沒錯,我就是裝睡,看你會不會趁人之危。」
「原來在梁小姐這兒,我還不夠趁人之危?」
「……」
樓問津邁開腳步,而就在梁稚鬆口氣,以為他要離開房間時,他忽的拐了個彎,朝著床邊走來了。
梁稚一隻手攥緊了被沿,以警惕目光看向樓問津,「……你做什麼?還想吃巴掌嗎?」
「反正不是我虧。」
梁稚瞪住他。
樓問津一俯身,卻是抄走了床邊柜上的那封信,退後一步,說道,「好好休息。」
梁稚不敢放鬆戒備,一直看著他走出了房間,才放心探身撳滅了檯燈,躺了下來。
一時睡意消散,幾經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她煩悶得無法消解,又爬了起來,打開檯燈,下床,走到臥室角落去。
她在樓問津靠過的那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身體伏下去,手臂搭著扶手,腦袋靠在手臂之上,靜靜地發呆。
那綠絲絨的面料上,仿佛還留有微薄的體溫與氣息。
她止不住的一陣難過,覺得自己很不孝。
第17章
兩日後, 梁稚同樓問津返回庇城。
生活恢復正常 ,樓問津忙於工作,梁稚平日裡基本見不到他, 只每個周末, 樓問津會去梁宅吃頓晚飯。
兩人仿佛自覺達成了某種默契, 當在香港的一切都未發生過,自發過著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
裁了一大半的人, 梁宅比以往清冷得多,梁稚倒覺得這樣更好,無人打擾她學習用功。
這樣的日子, 持續到了八月下旬的一個周末。
依照慣例, 樓問津工作結束以後, 去往梁宅吃晚飯。
蘭姨過來開門,引他進了屋,便自行去往廚房忙碌。
客廳里沒見梁稚身影,但起居室亮著燈, 猜想她人應當是在起居室里。
樓問津腳步放得很輕, 因此直到走到門口,裡頭的人都沒有發現。
梁稚身體歪坐, 一手托腮, 沙發扶手上攤著一冊書, 難得竟看得分外投入。
從前的梁九小姐, 一到期末溫書就好像小鬼見閻王,她叫他監督她, 不背完三頁講義不許休息, 可在燈下坐了沒一會兒,就開始抓耳撓腮, 唉聲嘆氣,或是將一把頭髮拿在手裡,一根一根地檢查是否有分叉。
他敲一敲桌,提醒她。她往桌上一趴,下巴抵住桌面,眼巴巴地看著他,說,樓問津,我現在看不進去,我們去逛一逛夜市再回來吧。他說,不行。
她說,去嘛,我好想吃椰糖什雪,吃完我就回來好好背書,好不好。他仍然說,不行。她說,去嘛,好不好嘛樓哥哥。樓哥哥是個謔稱,她有時候故意這樣叫來噁心他的。可那樣撒嬌的語氣,好像他的鐵面無私,倒成了罪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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