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這樣亂,管家古叔說庇城怕是不能待了,梁廷昭已做好安排,立馬乘船去印尼暫避風頭,下一步去台灣或香港。
那天夜半,梁稚同古叔乘一部德士車到庇城碼頭,靜夜裡泊著一隻漁船,古叔說漁船不醒目,先出庇城灣,再換乘大船去棉蘭老島。
梁稚卻不肯立馬上船,要等梁廷昭。
古叔連連催促,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梁稚執意要跟父親一起走。
古叔說,頭家吩咐的,讓九小姐到了就先走,他緊跟著就來……這會兒,許是在路上遇到什麼事耽誤了。
梁稚盯住古叔,說我爸兩周沒露面了,傳聞都說他被扣在了警署經偵科的臨時班房裡,我去了三回,連只班房裡飛出來的蚊子都沒見到。他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怎麼安排我出逃?
古叔語塞。
梁稚瞭然:「古叔,您從來不擅長撒謊。」
梁稚不肯一人逃生,迴路邊攔車回城,要自己搭救父親。
她雖不明白商場上的波譎雲詭,但有一點卻是清楚:父親親信之人業已叛變,宗族親戚大半扒著父親吸血,唯一派得上用場的大伯一支,始終明里暗裡與父親作對。此番決策層之變,大伯一家便是除樓問津之外最大贏家,大抵兩方早已狼狽為奸,又怎會主動營救?
除了她,沒人能救梁廷昭了。
古叔苦心勸阻:九小姐一直待在象牙塔里,哪懂生意場上的事,想救,從何救起?
梁稚不管。
成與不成,試過再談認命。
於是這一周,梁稚處處奔波,處處碰壁。
梁家資產要麼被凍結,要麼已被宗親輾轉騰挪至自己名下。梁稚不知如今當屬於自己的還有多少,又能拿回多少,為疏通關係,只能啟用二十年來梁廷昭為她存儲的「嫁妝費」,又變賣一些珠寶箱包,勉強應付那些人獅子大開口。
她未嘗不知只是肉包打狗有去無回,但心存僥倖,萬一,萬一呢,這些人都是父親的老主顧、老夥伴,即便搭救不得,往警署里遞一句話,叫父親在裡頭好過些,總也不難?
然而,她不過終於懂得何謂「世態炎涼」——她從前在社交場上風生水起,去哪裡旁人都要給三分薄面。而這回,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叫她結結實實吃了無數閉門羹。
名單上的人一一划去,最後只剩唯一去處——樓問津。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走這一步。
可既然樓問津有本事攪弄風雲,自然也有本事保得父親無虞。
她身上錢財所剩不多,也知樓問津瞧不上這一點蠅頭小利。
唯一籌碼只剩自己。
當年有人開玩笑,說梁小姐往後是做州長夫人的,這話都要叫梁廷昭堵回去,說骯髒政客哪裡配得上我的寶貝女兒。
落難公主也是公主,樓問津拿她上供,抑或消遣,都無妨,只要能救父親。
叫她意外的是,樓問津要娶她。
呵。
也是,一個漁村來的窮鬼,爬到這一步,只差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便能一躍成為上流階層。梁廷昭雖然敗落,可梁家產業尚在,還有那一乾屍位素餐卻根深葉茂的宗親。
總之,往後樓問津便不再只是樓問津,而是梁家的女婿。
世俗眼裡,女婿「接手」岳家的家業,豈非天經地義?
梁宅被討債的霸占,這一陣,梁稚都住酒店。
得了樓問津保證,她心裡大石落下一半,回酒店洗漱,望見鏡子裡熬紅的一雙眼,卻也沒空自憐,盤算著往後的事情。
可當下除了等著與樓問津完婚,似乎什麼也做不了。往常總以為自己能呼風喚雨,原來那不過都只是得了父親庇佑。
她借酒店電話給古叔撥去一個電話。
頭家眼看著要下獄,宅子又回不去,古叔一個做管家的,成了個光杆司令。梁稚叫他先去朋友家暫住,等事情有眉目了再通知他下一步的去處。古叔今年也有五十五了,真丟了生計,也不好再找。
古叔接到電話,聽說梁廷昭有望平安無事,一時悲喜交加:「這事怨我,當年是我把樓問津引薦給頭家的。誰能想到,這些年竟是演了一出農夫與蛇……」
「別說這些了,古叔。你早些休息吧。」
梁稚好幾日沒闔眼,今日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不知道睡到幾點,被「嗙嗙」捶門聲驚醒。
她起身開門,防盜鏈沒解,只將門打開一線,卻立即有一條警棍伸進來,穿深藍短袖制服的警察不耐煩喝道:「開門!」
梁稚倒還鎮定,要對方出示證件。
她見了證件,說要先換身衣服,對方卻不准,亮一亮槍口,叫她立馬把門打開。
門一開,另有一個警察跨進門,兩步上前將她手臂一扣,就往門外拽去。
「你們做什麼?我是酒店的房客……」本地語言梁稚講得不好,說到一半又換英文。
對方置若罔聞,拽著梁稚進了電梯。
下到一樓,酒店門口也站了數名警察,想來整棟酒店已經戒嚴。
梁稚原以為自己是受了父親的牽連,待被推進一樓餐廳,看見向壁而立的十餘個女人,便明白過來自己大抵是被誤傷,立即鎮定下來。
一會兒,又推進來幾個女人,「抓捕」才算結束。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