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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儘管這樣,他們討論的時候還是非常謹慎的。
不敢妄自下結論,而是往自己認識的畫像師身邊偷偷挪兩步,然後若無其事、裝作好奇的打聽:「這手藝怎麼樣?」
幾名擅長畫像的:「……」
他們倒是想說些什麼,但想一想狄昭昭在南山府打下的戰績,猶豫、猶豫、再猶豫……
這話在嘴邊滾了幾個來回,硬是覺得怎麼說都不好。
眼瞧著人都來了, 萬一要是現在說, 下一秒就被推翻,那一張老臉可往哪裡擱?
也有老前輩揮蒼蠅一樣揮揮手,直截了當:「去去去!」
「這有什麼好打聽的?畫像本來就難, 出錯都是很正常的事, 你們一個個又不是不懂?人家才多大, 你們一個個……」
他仗著自己年齡大,輩分高, 幾乎是一個個指著鼻子數落過去。
高水平的畫像師為什麼少?
就在於初期實在是太難了,不像是純粹的畫人像, 可以自己待在家裡, 找熟悉的人悶聲不響慢慢練。刑偵領域的畫像師每畫一個人出來, 是要驚動、或勞動正在查這個案子的一群人的。
但凡畫得不像,人家出人出力還出錢, 辛辛苦苦在外跑斷了腿, 流幹了汗, 問幹了嘴,結果發現畫像壓根不像,還不能嘮叨抱怨兩句?
一次次打擊下,又有多少人能挺這個尷尬的時期,在一樁樁案子裡領悟學會複合型如此高的能力?
別說學這個了,就告訴你地底下有一箱金子,但深度很深,需要挖十年才能挖出來,也沒幾個人能堅持挖十年都還不放棄。
被老前輩指著罵過,不少人都摸著鼻子訕訕笑著後退。
老前輩給狄昭昭打了個前期鋪墊,又冷哼一聲看著眼前的局面,最後對幾個畫像的人發話道:「找人問問,看能不能把幾個卷宗拿來咱們也看看,都趁著受害人辨認的時間好好想想,自己大致會畫成什麼樣,等會兒對比看看,看看自己有沒有問題,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於是幾名畫像的人都拿到了卷宗,相互看了看,再遠遠看狄昭昭還原出來的人像,都不免猶豫起來。
案子卷宗里確實有人像相關信息,但情況複雜。有的缺得太嚴重,有的又太過繁冗,甚至還有相互衝突的奇葩情況。
沒法親自詢問,只能看筆錄,也是舊案的一大難點。光是從一堆筆錄里拆分和辨別出有效信息,就是一個不小的任務。
即使是對著狄昭昭捏出的人像看,也有許多細節理解不了,只感覺一陣頭疼,好像偶感風寒、身體和腦袋一起發燙。
而這時。
被大理寺請來的四戶人家,也還有點懵。
懵懵的被找到,火急火燎的被帶來大理寺,路上也沒能打聽出情況,又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像是路邊泥塑小人玩具的人偶,唯一的不同就是看起來有點真實,丑得真實。
沒有路邊泥塑攤上的好看。
四戶人家家境明顯不同,有的身材挺拔,衣服乾淨得體,有的則有些髒污,身上都是細灰和汗珠,看起來像是在扛大包時匆匆趕過來似的。
但即使家境差異很大,但此刻身上都籠罩著一層虛弱,眼底都透著深深的疲憊。
狄昭昭微微一笑,放緩了語速,溫和安撫:「不用緊張,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大理寺參與此次大案要案攻堅會的寺丞狄昭,這次把大家請來,是因為找到了一點線索……」
他娓娓道來,語速不快不慢,讓四戶人家緊張的情緒都平緩了不少。
不過最重要的,顯然不是語速語調之流,而是他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若不是心中抱有莫大的希望,誰會不辭萬里來到京城?
在聽到眼前這個官員就是狄昭昭後,四家人呼吸都急促了一些,還有人緊張得下意識抓住家人的手臂,用力得有些微微發顫。
當聽到「找到了一點線索」後,心好像一下被狠狠拋到高處,情緒一下直衝天靈。
緊張、忐忑、期待、恐懼……許多洶湧的情緒匯聚在胸腔。
當狄昭昭說出那句「大家看看對眼前這個泥人有沒有印象?」
二十多雙眼睛,都齊刷刷看過去,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好消息,又打心眼裡害怕又是空歡喜一場。
狄昭昭沒有說這是兇手,再讓人認。只說「一點線索」「有沒有印象」,就是不想產生一點誤導。
許多時候,人腦本就沒有那麼準確,還有從眾心理,任何引導性的、暗示性的話語,都可能會將案件帶向另一個方向。
狄昭昭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他即使看到了人臉的那個,也只還原了50-60%的相似度,這個程度足夠辨認人,又不至於超出他實際的捏人像水平。
「老爺,我想起來了!!」
攙扶著一對顯得老態的夫婦的管事模樣的人,忽然腦子裡閃過回憶,眼睛驚得瞪成虎目,不敢置信地指著眼前的泥人:「我見過他!!」
那對夫婦詫異的轉頭看他,見他表情激動,連忙驚喜泣聲問:「你見過?在哪兒見的??」
「我在咱家門口那條街見到的,一個挑擔的貨郎!!」他語氣有些急,「不止我一個人見過,看門的田守,買菜的小桃都見過,還是田守同我說『咱這條街來了個挑貨郎,要買東西方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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