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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松實搖頭:「你想想他刀藏的位置。」
狄昭昭摩挲著小下巴,一拍手, 恍然大悟道:「他害怕有人要來找他的麻煩?」
連小昭昭都能猜到的事。
張若晨卻並不承認,只道:「前來京城途中山高路遠, 遇見不少事, 習慣往書箱裡放把刀防身而已。」
「放把刀防身?」狄松實嗤笑一聲, 隨口道:「你就是用這把刀,劃破了死者胸口的衣料, 逼使他倉皇后退, 撞破窗戶失足而亡。」
「砰!」一聲驚堂木案, 猶如驚雷砸在人心底,狠顫一下,又聽見威嚴厲聲問:「本官說得可對?」
張若晨心頭一顫,眼睫抖了抖,沒有出聲。
他前不久還鬆了口氣,認為自己能逃過一劫,如今來到大理寺,牢牢築起的心理防線,已經破損了大半。
如此情緒跌宕,已經讓呼吸都急促起來。
只是心中恐懼的事不止一樁,相互掩蓋,腦子就好像忙起來,恐懼無法到達巔峰不說,還奇異的冷靜下來。
這也是他冷靜欺騙過大理寺差役詢問的底牌。
這種狀態也不難理解,許多人會為一件事焦慮,但如果事情一件件接踵而來,一會兒焦慮這個,一會兒又焦慮那個,很容易就不焦慮了……俗稱擺爛。
又或者在接踵而來的事情中,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時間焦慮。
張若晨如今就處於這樣一個微妙的狀態。
仿佛靈魂都抽離出來,堅持說,只是有備無患,防身而已。
調查的時間太長了,足夠張若晨這個智商的嫌犯分析得出一些線索——大理寺的差役沒有穩妥的證據,要不早就來抓他了。
狄松實不急不躁,繼續懟著他的心口防線鑽:「手上沒錢了吧?」他翻動著差役遞送上來最新的調查記錄,「據客棧掌柜說,你曾兩次拖延過房費,最近還聯合幾位學子,以墜樓案有官府打擾為由,讓掌柜降價租給你們。」
張若晨的臉色一下就沉下來,辯解道:「一時不慎,帶來的銀錢花超了些,難道手頭拮据就是有罪的證據嗎?」
「一般來說,進京趕考帶來的銀錢,多有富餘。」
狄松實看他:「那你說說,都花哪兒了?」他語氣輕鬆,似乎嘮嗑。
張若晨喉結滾動,下意識咽了下唾沫:「就是吃喝用度超了,日常零零碎碎花用,誰能記得清楚?」
狄松實瞧他模樣,心中已然大定。
這個訊問方向,應當是沒問題的。
至於要磨零零碎碎的細節,要比編瞎話的邏輯,案犯永遠也別想比得過大理寺審案的差役。
案犯不可能想得面面俱到,許多時候只能現編,又有多少人急中生智,還能編出天衣無縫的假話?
而大理寺審案的官差,卻天然站在優勢一方——可以記筆錄。
大部分人的腦子,都沒有想像中靠譜。
而筆錄卻可以反覆拿出來對比。
狄松實作為占據優勢的一方,自然不疾不徐地問:「既然是日常花用,那你且說說,你帶了多少銀兩齣門,到京城時還剩多少銀兩,又是何時用完的?」
「出門帶了……」張若晨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若他編高了,日常花用怎麼用得完?當場就能拆穿。
若他說低了,大理寺只需召掌柜前來一問,便能知道他日常花用水平。
即使他編了個差不離、正好能花完的數。
那下一步,堂上大人是不是還能繼續細問?
而越是細節的東西,尤其是需要合乎邏輯、甚至還涉及算學的東西,最難臨時編造。
張若晨感覺背脊發涼,額冒虛汗,嘴巴張張合合的,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嫌犯通體發涼,面對這個心理防線即將崩塌的關鍵時期,狄松實怎麼會放過?
他腦海中浮現卷宗中的各方證詞,「奚誠為人穩妥,看似貧苦,但並不拮据,友人說要借些銀錢給他,他都不要,說自己有打算,若需要時定不吝開口。」
「從不拖欠房錢,成日在屋子裡念書。」
一個可能,浮現在狄松實腦海中。
狄松實語重心長道:「看來張公子手頭有些緊?銀錢也頗有些算不清,不如本官幫你查查,錢花用到了何處?莫不是被小賊偷了去?」他並不直接說,而道,「再找借印子錢的幫著打聽打聽,看能否借你些?」
說時,一雙眸子如鷹似的盯著張若晨的表情。
張若晨臉色都忽得白了一個度。
狄松實已經有了□□成的把握,此案所起,逃不過一個錢字。
「來人。」狄松實召來差役吩咐幾聲。
並不是做給張若晨看的,而是真的派人去查是否有放印子錢,催債的,借過張若晨大筆銀錢。
而張若晨見此,身體都抖了一下,分明冬日,額頭上卻湧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顯然已經意識到衙門查到什麼,但卻不知道到底知道多少,未知更讓他惶恐。
狄松實卻不放過他。
明知故問道:「奚誠遇害當日,你是不是去過南邊花鳥集市?」
張若晨艱難看向狄松實,猶如看向一個未知的、舉著刀的、掌握著他生殺大權的可怖劊子手:「我、我只是去買花。」
狄松實皺眉,警惕地給堂下牛捕頭使了個眼色。
牛捕頭立馬會意,立馬點了一隊差役,前往南邊那間花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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