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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昭昭倒吸一口涼氣,他看著就覺得好疼好疼!尤其是看到變形的身體,莫名有些突突的心悸。
他噠噠噠跑回去,找正在監督人搬行李的雲福要了一些藥。
他打小愛玩鬧,有個磕碰很正常,外傷藥都是常備的。
拿了藥,狄昭昭又邁著小短腿飛快跑回來。
縴夫們拉完了一趟,正好沒活,隨地坐著喝水休息。
忽然就見一個富貴人家的小郎君,朝他們跑過來。
「剛剛我就看到這個小郎君,就站在那轉頭看我們。」有漢子絞了絞擦汗的毛巾,低聲說道。
「沒誰惹事吧?」
狄昭昭跑到那個年輕漢子面前,小聲:「我看你手受傷了,擦點藥吧。」
聽到小孩脆嫩的聲音,周圍漢子才齊齊鬆了一口氣,他們哪裡經得起一點風險,去得罪這樣的富貴人家的小郎君?
年輕漢子侷促地在麻布衣上擦手,還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一邊擺手,一邊結結巴巴地拒絕:「不,不用了。」
狄昭昭小臉皺巴:「可是你手受傷了啊。」他把小手往前伸了伸,懇聲強調,「我不要你錢。」
小昭昭已經不是五歲時那個,覺得大家看到自家被拐的孩子哭是因為沒糖吃,沒燒雞吃的小孩了。
他現在覺得,這人不塗藥,可能是因為藥有點貴。
年輕漢子見他小手遞過來的藥,更往後縮了縮,生怕自己碰到眼前富貴人家小郎君,弄髒了他的衣服,帶著濃厚的鄉音說:「不用、不用!我哪用得上這麼精貴的東西。」
他們村多少人到死都沒去看過郎中,他就這點小傷而已,用這麼精貴的藥可真是糟蹋了。
狄昭昭抱著藥,無措地小小退後兩步。
他有點想不通。
他明明長得很可愛,大家都誇過的,為什麼對面的漢子像是怕他?
見此,還是家中有孩兒的老縴夫開口:「小郎君回去吧,他那手上藥也沒用。」
狄昭昭更困惑了,下意識問:「怎麼會?」
有漢子粗粗笑出聲,不知是笑富貴人家的小郎君太單純,還是笑這問題太無知。
「養好了又能怎麼樣?下次還不是要被縴繩搓破?咱縴夫的手,就是要早早養出一層厚繭,幹活才不會疼。」
「越是上藥越是受罪,白得浪費藥錢。」
狄昭昭想辦法:「那可以帶手套,帶手套就好了!」
漢子們齊齊笑出聲,許是看出眼前小郎君不是那等驕縱的,更不是來找麻煩的,有人開玩笑道:「有那銀子,不如買幾口肉吃!」
「那怕不是要一個月一雙?大頭你說得對,還不如一個月多吃兩口肉來得實在!起碼吃到肚子裡去了。」
狄昭昭聽見不遠處有聲音呼喚,他回頭看了一眼。
「小郎君快回吧。」老縴夫笑道。
狄昭昭抿抿唇,忽然上前一步,把藥放在年輕漢子身邊,然後轉身朝爹爹的方向跑去。
他飛跑著回去,一下撲進了爹爹懷裡。
狄先裕順勢把兒子抱起來,往船上走,打趣道:「跑去跟人聊了啥?是不是被江上的故事嚇怕了,都不敢自己上船了?」
遠遠看著白嫩的小不點,跑到人家壯漢堆里去跟人聊天,狄先裕就覺得好笑。
他剛好也不放心小屁孩自己登船,抱著就往船上走。
「爹爹~」
上船後,一應事宜有雲福操心,狄先裕倒是有時間帶著兩個孩子往船艙里走。
後面跟著一群下人。
他們的房間在三樓,視野開闊,房間也寬大。
等下人們重新收拾布置好了兩個房間,添了熱茶,船也要離岸了。
小昭昭站在房間的窗戶邊,正好能看到剛剛那群縴夫,和船工一起唱著起錨號:「餵捯、餵捯……」
在第一聲極為用力的「餵捯」中,將沉重的鐵錨從水中拉出來,第二聲稍緩蓄了一口氣,攢了一把力,緊接著又是用力一拉。
等船起航後,那群漢子的身影,逐漸變遠模糊,化為岸邊的小黑點,最後消失不見。
在交通並不便利的當下,此生也許都不會再見到第二次。
縴夫們忙活完後,笑著感慨遇到了好心的小郎君。
又猜測著是什麼人家教養出來的孩子。
喝著水,擦著汗,誰也沒去用那瓶富貴小郎君留下的藥。
只是在往後拉船時,對來往於水上的小郎君們,多了幾分好感,在過礁灘時,若看到船上坐著討喜的小郎君,都會下意識想把船拉穩點。
卻沒料到,在漫長的日頭裡,一根沉重的鐵棍從船上滑落,直直的砸在了老縴夫的頭上。
血流如注。
「頭兒!」
「老王頭!」
在一陣慌亂的簇擁中,頗受老縴夫照顧的年輕漢子,手忙腳亂地從懷中取出當做平安福帶著的小葫蘆藥瓶:「我有藥!!」
「你哪裡來藥這種金貴的東西?」
「管那麼多,先用上!」
「對對對,撒上,撒上!」
顫抖著手把藥粉撒上,又胡亂的捂著,上好的金瘡藥本可以用許多次,厚敷上後,血奇蹟般的止住了。
等郎中到後,還真搶回來一條命。
雖然再做不成縴夫,但總歸命是保住了,也保住了辛苦大半輩子才攢錢買下的小院,不至於讓妻女被吃絕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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