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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役,狄昭昭正式宣布,他不要跟爹爹一起睡了!
他要跟明哥哥一起睡!
晚上泡完腳、洗漱過後,小孩就抱著他的小被子,噠噠噠跑去隔壁,喜悅地喊:「明哥哥!」
和同齡人一起睡,偷偷講悄悄話,也許是每個小孩都覺得新奇的趣事。
連狄明這般穩重的小少年,都在見到弟弟出現在屋裡的時候,眼睛一亮地興奮坐起來,還把房間裡伺候的下人揮退。
狄昭昭吃力的抱著鼓鼓囊囊的小被子,興奮的啪嘰一下跳上了床。
狄明則坐起來,幫忙把揉成一個球的被褥鋪開。
兩個小孩躺在床上,聽著濤濤的江水聲,嘀嘀咕咕地開始講話。
有了白日裡「同仇敵愾」的情誼,兄弟倆因為分別三年形成的那層薄薄的、陌生疏離的膜,好像啪嘰一下被戳破了。
當年那個掛在哥哥身上,薅都薅不下來的小糰子,如今又黏黏糊糊湊過去,小聲:「明哥哥,你說咱們有沒有辦法偷襲爹爹?」
狄明也莫名被帶得小聲:「這樣是不是不好?」
狄昭昭小手握成拳頭:「怎麼會?是爹爹先欺負我們的!」
小孩很氣,「他還騙我說有蟲!」
狄明在「爹爹的教導」和「弟弟說得也對」中搖擺掙扎。
可二叔好像也是為了弟弟別憋著悶想,容易損了心性,傷了根本。
但是二叔好像也確實欺負人了、騙人了。
最終還是穩重的性子占了上風,他邊和弟弟「商量偷襲法子」,哄得小昭昭興奮地在被窩裡嗷嗷叫,一邊又偷偷給弟弟解釋二叔的心意。
說著說著,就不可避免的提起了岸邊縴夫的事。
狄昭昭那陣洶湧的情緒也過了,但還是有點不高興的問,為什麼大家不能都高高興興的呢?
即使縴夫這個活必須要有人做,那多掙些錢,可以買手套、買藥,或者再買些工具,不也能輕鬆舒服很多嗎?
而且不是還有拉車的牛和騾子可以用嗎?
狄明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拍拍弟弟的背說:「也許念書就是為了讓我們變聰明,可以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吧?」
他提起歷史中許多人物,又說:「我們大雍的朝堂中,肯定也有不少大人,正在做這樣的事,只是太難,或許還有毒瘤,但總歸肯定是有人在做的。」
狄昭昭從被窩裡抬起腦袋,語氣興奮:「比如祖父,還有師父!」
他美滋滋的說:「等我們考完了科舉,也可以去做想做的事了。我要抓光朝廷里當官的壞人!抓住天下所有的壞人!肯定也能有幫助的!」
狄昭昭小腳丫偷偷鑽出被窩,快樂地搖了搖。
在江上朦朧的月光下,狄明側頭看了眼睡在旁邊枕頭上的小昭昭。
好像看見了一雙烏黑的眼睛明亮透人,猶如鼎盛之朝群星璀璨。
在江船微微的搖晃中,兩個半大的小孩很快撐不住眼皮,緩緩陷入了夢鄉。
狄先裕還特意來查看了一眼。
給明哥兒掖了掖被角,又把小昭昭露在外面的半隻小腳丫放回被子裡。
離去時,還不忘吩咐守夜的人警醒著點,切莫讓兩個小孩蹬了被子,在初春染了寒氣。
船在江面上行駛,就像是下雨天一樣好睡。
狄昭昭再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船上的日子,狄昭昭最愛做的事,就是跑到甲板上,找個小板凳坐下,小手托腮看兩岸的風景。
有險峻的江道。
也有兩岸連綿起伏的群山。
還有煙雨後浮著一層薄霧、猶如仙境的山間錯落美景。
入目之景,隨著江水滔滔不斷改變,可謂移步換景。
除了風景,狄昭昭偶爾還會看人,有時會聽到船工粗聲咒罵,說些污言穢語,又有時會看到住底下船艙的客人眉頭緊皺,面色不好。
船兩邊的風景不斷變化,船上人生百態也落於行船日常。
狄昭昭眼底有許多思考。
只是那片清澈,在偷襲爹爹計劃屢屢失敗後,也在屢敗屢戰中越發如淬了火般明亮。
***
雲夢。
為了迎接狄先裕這個伯爵,狄十三公派族中能說得上話、也是與六房最親近的五房,到城外長亭相迎。
聽說有族中長輩來了,狄先裕從馬車上下來。
他之前幾次回來考試,可都沒有這個待遇,弄得他聽說五公爺來了,還嚇了一跳。
下車後,狄先裕看見五公爺帶著五房幾位長輩,躬身拱手見禮:「五公爺康安。」
狄五公爺拄著拐杖,笑著親自託了托他,祥和地說:「二郎,昭哥兒和明哥兒呢?」
狄家老宅這邊,也就有幾位長輩,在明哥兒周歲時見過襁褓中的狄明,這一數,竟是十多年前了。
年禮時得了家信,信中不僅提及開祠堂的事,還說了明哥兒和昭哥兒兩個孫輩要回鄉參考的事,狄五公爺就難免想到自家小的那幾個,好像都沒有必中的實力。
都說京城名師多,他承認兩個孩子在京城長大,學業肯定比在雲夢好些,但也不至於這么小就能考中縣試府試了?
總不能六房又出一個狄先青吧?
六房的祖墳又沒有冒青煙。
狄五公爺琢磨著,又想,若是狄明真肖似其父,那昭哥兒也許能有些親近的機會,還是世子,但想歸想,狄五公爺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兩個狄家在京城長大的小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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