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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昭昭捲起袖口,拿出考籃中的軟布,又倒了點水,一點點擦拭起來。
嘀咕道:「好像也沒有爹爹說得那麼髒嘛。」
爹爹又騙他!
不過這次狄昭昭可算是冤枉爹爹了,這考棚用得少,一年一次,落灰髒污都是很正常的。
但吳縣令這次承了狄昭昭如此大一份情,想著也許再晚一兩年,連故友唯一的子嗣也留不住,便一陣後怕,心中感激,特意派人打掃了一遍考舍。
狄昭昭收拾過後,坐下來。
他井井有條地把需要的物件都取出來,按照自己的習慣依次擺好。
就睜著烏亮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四周。
一會兒瞧瞧地面角落處生的青苔,一會兒又瞧瞧牆壁裂開的細縫,還伸出小手去細縫處感受了一下,好奇有沒有風漏過來。
再左右扭扭,真的好小!
不過因為狄昭昭個頭不高,既沒有長腿、也沒有長手,坐起來除了有點硌屁股之外,倒是還算寬敞,並沒有憋悶、需要蜷縮手腳之感。
狄昭昭還沒有把這間小考棚探索完,天色就逐漸大亮。
童生試分縣試與府試,縣試五場,一場考一日,天光大亮即開考,在日落西山前交卷。第一場淘汰的人最多,後面每一場,只略略淘汰底部幾人,排名意味更多。
「咚——」隨著一道銅鑼聲,縣試開考。
本朝印刷術已經不錯,題目就是印在試題紙上,不需要再像是前朝一樣,等鑼響,看衙役舉著的題牌。
若是一個沒留神,錯過了,或者沒看清,那就要等第二遍,無端浪費了答題的時間。
對眼神不好的考生來說,很是不方便。
狄昭昭拿到答紙和素紙後,先在考卷糊名處寫下了姓名、籍貫等信息。
又把素紙拿到上面,靠右手邊,答卷放在左手邊,這才低頭看題目。
靜思學堂畢堂考,模仿的就是縣試最為重要的第一場,也是淘汰大半學子的一場。
經論、策論、詩賦。
狄昭昭粗粗瀏覽一遍,心中安定,提筆開始作答。
此次經論題目並不難,有四書五經中許多為學子熟知的詞句,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都出現在了考題中。
只偶爾有幾道生僻的。
想來吳縣令諸事繁多,也無餘力來琢磨出些巧題、刁題。
許多學問並不嫻熟的考生很喜歡,因為只一看,就知道經論丟分肯定少了。
只是苦了平日裡學堂中不少自詡學識不錯的學子。
這些看似簡單的題,就因為人人都知曉,翻來覆去都快講爛了,很難答得出彩。
若想要凸顯出來,只能在引經據古,拔新領異上做文章了,最次也要在文采上稍稍彰顯一番,要不只能泯然眾人。
於是乎考棚中隱隱出現一些奇特的現象——學識稍弱些的學子眉眼帶笑,精神振奮,答得很是順暢滿意。反而是學識不錯的學子,微皺著眉思索、斟酌著。
狄昭昭心無旁騖。
因為並未上過學堂,也沒有夫子殷殷叮囑過這些,他只順著自己的心意和想法答。
腦海中不斷湧現師父傳授他學業的一幕幕。
答完了經論,他看向詩賦。
大雍詩賦考察,考察最多的是三種,作五言律詩、七言絕句、賦文。也是當下文人間最風靡的。
今日要求作一首五言詩,只見題上寫著:哀憫蒼生遭厄難,人間疾苦淚潸然。
狄昭昭握筆的手頓了一下。
他現在能確定了,吳縣令看似穩淡,怕只是強撐罷了,心中之悲苦震盪,不能為外人道也,只盡數吐露於文墨之中。
這種情感悲憫的詩,其實並不是狄昭昭的強項。
但私礦之厄難,才在不久前,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面前,那日礦中觸目驚心、猶如地獄之景,還歷歷在目。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稍稍往後移,看向後頭一句人間疾苦淚潸然。
無端的,狄昭昭腦海里,就浮現出在岸邊汗如雨下,猶如牛騾般以人力撼動巨船的縴夫。
那日種種細節浮現於腦海中,心中觸動。思索良久,他落筆於素紙上,修改幾番,這才謄寫到答卷上。
最後一道策問,倒是不偏不倚,是問北燕五城,國讎家恨,也算是近幾十年經久不衰的話題。
狄昭昭開始備考後,就曾經寫過類似的文章,如今稍微修飾一下,便謄寫於答卷上。
全部寫完後,又檢查一遍。
午時三刻,吳縣令作為主考官,命人打開貢院大門上的鎖,將陸續交卷的學子放出考場去。
狄昭昭也交了卷,出了考場。
照耀在暖洋洋的日光下,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看到遠處朝他揮手的爹爹,狄昭昭頓時揚起笑臉,興奮的跑過去脆聲喊:「爹爹!」
爹爹在外頭等他欸!
「累不累?」狄先裕一把抱起兒子,還摸摸他的額頭和小臉。
狄昭昭把腦袋窩在爹爹懷裡,偷笑著大聲道:「累!要爹爹抱才好。」
狄先裕一聽就知道小孩沒事,精神頭足著,頓時鬆了一口氣。
儘管知道昭哥兒應對縣試沒什麼問題,但不知為何,站在貢院外,他就是莫名的心憂,甚至憂心會不會穿少了,在清晨那會兒著涼。
不久狄明也出來了,他們一行人坐著馬車回家,洗漱休息,安神等著第一場的成績,並準備後面的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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