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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又「咻」地長出一個字條蘑菇
小臉有點髒兮兮的狄昭昭,端著灰撲撲的破碗,沖得很急。
一聲石破天驚的呼喊,讓周圍人不由側目。
只見那個衝著狄寺丞喊祖父的小娃娃,活脫脫像個落難的小乞兒。
尤其是手裡那個灰撲撲的破碗,可謂點睛之筆。
大理寺許多官員不由莞爾,甚至噗嗤一聲笑出來,「狄寺丞孫兒性子竟如此活潑。」
「真是看不出來,這虎頭虎腦的小子膽子還挺大,竟一點也不怕狄大人。」
「你看那胳膊腿多有勁兒,估摸平日裡就是皮實的,狄寺丞在家估計有的頭疼嘍。」平日裡被家裡皮孩子鬧過的,這會兒不免調侃。
狄昭昭很急。
狄松實則鎮定得多,即使眼下情況無比糟糕,他面上也不露出多少急切、焦躁的表情來。
即使聽到了周遭的議論,狄松實仍目不斜視。
他把衝來的小鋼炮抱起來,讓小孩坐在自己臂彎,然後徑直往廳里走。
「昭哥兒莫慌,」狄松實安撫地拍小孩的背,穩聲安撫,「還記得祖父教昭哥兒的嗎?急事緩辦,忙則多錯。」
祖父的臂彎有力,步子也穩,被抱著的狄昭昭,感覺自己小馬駒般撒歡的心臟,逐漸安穩下來。
他有點懵懵的小腦瓜,從急切和混亂中理出了頭緒。
他塞滿了好多想法的小腦殼,像是從凌亂的毛線球中找到了線頭。
狄昭昭想說:「祖父,從九穀巷帶回來的碎瓷片說話了!那兒有壞人殺小孩了!」
可張嘴就發現,喉嚨像是失了聲。
竟怎麼也說不出來!
狄松實則是掃了一眼兒子。平日愛逗弄家中幼子就算了,這會兒竟用拐子嚇唬半大的孩子。
不怨狄松實往這方面想,實在是狄先裕前科太多。
狄先裕:!
他把摸過灰的髒手,下意識往身後一藏,朝狄松實討好的笑笑,「爹。」
顧不上教訓他不像話,狄寺丞問安錄事道:「如何?」
錄事做的就是記錄和撰寫這份文書工作,安齊都不需要看手中記錄,直接道:
「銅定巷的菜市口,還有周邊幾條通向四方的街道,是拐子下手最多的地點。不過目前對銅定巷周圍的鋪子、小販的詢問,都沒有有用的結果。」
「京城的牙行、人牙子、牙婆也都摸排過一遍了,沒有發現丟的那幾個孩子。」
「幾處城門,校尉們也都讓手下的人把幾個孩子的畫像和特徵記熟了,嚴加排查,暫時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出城。」
……
安錄事逐一匯報,屋內一時有些沉悶。
狄昭昭試了好幾次,說不出來「碎土陶片說殺人了」和類似的話,氣得想咬人,愣是小牛犢一樣哼哼出氣兩聲,乾脆又換了件事說:
「祖父,爹發現碎土陶片上有指印,小孩的!」
幾乎是同時,狄先裕也整理完前因後果,打完腹稿說道:「爹,昭哥兒發現牛捕頭從九穀巷帶回來的碎陶片上,有疑似小孩指印的痕跡。」
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反倒是讓人聽不太清具體內容,唯有關鍵詞格外清晰——小孩,指印!
這讓一屋子人都情緒難以控制的波動起來。
拐子為什麼難抓?就是沒入人海了無蹤跡,只能大海撈針。
一旦耗子露了頭,就好抓多了。
牛武志第一個站起來,都顧不上自己的判斷被質疑,忙問道:「我帶回來的那些碎土陶片上?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即使在他看來,現場所有痕跡,都不是小孩能造成的。但只要有指印,還是碎在地上的土陶壺上有。
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安錄事趕緊去取了那一堆碎土陶片來。
狄先裕拿著竹製鑷子,翻找了一小會兒,夾出那塊碎片。
這個土陶器真的很舊很髒了,每一塊碎片外側,都像是有一層污垢附在上面,還染了不少灰土,是以看起來有些斑駁。
「就是這兒!」狄昭昭指著一處毫不起眼,看起來就像是污漬的小塊痕跡。
許多雙眼睛,順著小手指的位置,死死地盯著那一小塊痕跡。
「這么小點,怎麼注意到的?」
「看起來真像是新痕跡。」
「這么小一塊,怎麼看出是小孩指印的?」
從古至今,痕跡檢驗都是個略有門檻的技術活。
除了拿兩個差不多的指紋放在一起,可以判斷出是同一個人,大多數普通人,看到指紋都跟看豬圈裡的老母豬似的。
——好像都長得差不多。
而在這個時代,要麼有師徒傳承;要麼會讀書認字、且家中有相關書籍、且鑽研此道;要麼腦子聰明、且勤奮、且善於觀察總結、且願意在指紋上花時間。
總之條件不低。
安錄事也盯著小塊痕跡皺眉,建議道:「要不請陶老來看看?」
陶多算是三種中的後兩種結合,他原是個讀書人,但天賦有限,後來託了點關係進了衙門當個小吏。
起初做文書工作,專門管戶籍田地、人口買賣的登記。接觸多了指印,機緣巧合中有了點小名氣,就被「借」來了大理寺。
這一「借」就是許多年。
可憐天見,天天被案子追在屁股後頭攆,被急於破案的差役追著要結論,日日看,月月瞧,又找來前人所撰書籍捧讀,一句句對比大量指紋觀察、學習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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