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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得周圍滿是愁容的村民齊齊抬頭,朝有動靜的方向看過來。
「又發現一隻?」村民驚恐的聲音傳來。
「怎麼還有?」也有的發愁。
「這可怎麼辦?咱們可怎麼活呦!」也有人一拍大腿,哭天搶地。
……
村民們臉上大多帶著焦慮和愁容,又都忐忑的朝著婦人這邊圍過來。
婦人也皺緊眉頭,她把掃帚拿開,露出底下被拍死的蝗蟲屍體。
圍過來的人頓時轟的一下炸開了鍋。
「真是蝗蟲!」
婦人舉著掃帚說:「我在這邊拔草,起身喝口水,就看到有東西在田裡頭蹦。」
「咱不是都把村子周圍清理過了嗎?這蟲是從外頭跑過來的?」村民聲音憤恨, 「哪個村乾的, 還要不要命了!」
「這玩意生得多,指不定就是原來哪裡藏著的小的鑽出來了。」
「狗屁!官府還想騙我們,我都知道了, 是天罰!」
「外頭都說是上頭皇帝, 老天爺降下天罰, 憑什麼榮華富貴他們享了,罪要我們來受?」一個村民紅著眼眶, 悲極地將鋤頭狠狠砸在地上。
「雷都劈到皇宮裡了,不下那什麼罪己詔, 就知道讓我們抓, 抓抓抓, 白天夜裡不合眼地抓,怎麼抓得完!」有村民不知哪裡聽了一嘴罪己詔, 憤恨的咒罵著, 狠狠的發泄般揣了一腳土塊。
忽然又冒出來的一隻幼蟲, 成了崩斷緊繃神經的最後一擊。
還有蝗蟲,抓不完的蝗蟲。
不知道根在哪裡,也不知道別處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知什麼時候會從角落裡冒出來一隻,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成群結隊烏泱泱的從天邊飛過來。
像是死神的鐮刀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落下,讓人內心煎熬,身心俱疲。
整個村里,像是將開未開的滾水,又像是即將要爆發的火山岩漿,表面還能勉強維持平靜,內里早如烈火烹油。
各種各樣的消息激盪。
皇帝天罰,老人說蝗蟲鋪天蓋地赤地千里,有人回憶老一輩曾描述幼童不慎栽進蝗蟲堆,被啃食的屍骨無存……
人心惶惶,怨氣滋生。
夜裡,總能傳出噩夢驚醒後嘶啞脫力的吼聲:「蝗蟲來了!」
不久後,周邊就都傳出低低的啜泣聲,咒罵聲。罵天不公,罵官府無能,罵那害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皇帝。
***
貢院裡。
狄明和狄昭並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雲州,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們通過了點檢、唱保的環節,進入了貢院。
院試難度遠超縣試、府試。
單從參考的學子數量來說,就是積累了幾十年的童生。少至孩童,老至耳順,每個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在院試中拿下功名。
更有「邑聚千數百童生,擢十數人為生員」的錄取率,其難度遠非縣試府試可比擬。
這會兒,狄昭昭平心靜氣,專心致志的作答,希望在正午日頭升起來之前,盡力把更多的題目答完。
院試與縣試府試又不同,取得生員少,又由朝堂派遣的學政做主考官,只考一場,一場兩天,分別考兩張卷。
頭天考經論,題量精簡為2-4題,以主考官為準,考察四書五經中內容,再並詩賦兩首,為頭天考察內容。
第二天,則考察策論,此題多與主考官官職、任地有關。
而眼下,這場院試的主考官,只出了兩道。
其一,題曰「知止」。
其二,題曰「物格」。
看到只有兩道題,狄昭昭並沒有欣喜,而是暗暗打起精神來。
院試正場的經義,給主考官2-4題的尺度,同時也衍生出一些評卷的規則,譬如出4題的考官,就更注重考察學識是否紮實全面,避免有童生試過後,少溫習四書五經,恰好遇到兩道熟悉的。
而只出兩道題的考官,則是更注重學子才思敏捷,當一輪答卷閱完,若有水平相當者,則優先交卷的名次在前,這也是考生中流傳出「快卷」作答技巧的原因之一。
別說只考兩道本就少見,竟然還全都出自《大學》。
劍走偏鋒,無懼世人言。
足以窺見主考官性格。
狄昭昭打起精神,研磨的工夫,腦海中就把這兩題都粗粗的過了一遍。
第一道題目「知止」,源自《大學》中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指的是明確自己的目標和界限,知道何時何地應該停止,從而能夠保持內心的平靜和堅定,進而有所得。
第二道題目「物格」,出自《大學》中「八條目」,即「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中,「格物」作為第一條,說的是觀察研究事物本質、原理和規律,從而獲得知識。
出的題都不難,並非刁鑽隱蔽的題目。
自然是要考察考生能不能在短時間內,寫出足夠出彩的文章。
狄昭昭看著這兩道題,心有所感,無論是「知止」還是「物格」,他都有別樣的體會。
前者,他早早立下鴻鵠志,亦要平衡科舉之道,還有世俗名利環繞在周身干擾,每每想要讓他沉淪在追求名的路上,去爭好名次,去求好名聲。
若非「知止」,若非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分寸和界限應該停在哪裡,或許早就有一邊被裹挾在人言和名利中拋甩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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