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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先裕這麼說,大家就都懂了。
門口的牛捕頭都鬆了口氣:「原來是這個啊,咱也用得多。豎著拉一刀和對著捅一刀,那血也不一樣。」
血這種東西,大理寺差役們可見的多了。
沒了唬人的「某某分析」頭銜,就像是沒了「咱們的水中富含一氧化二氫」的宣傳GG一樣,威懾力一下就下來了。
——不就是水嗎!
——不就是看個血嗎?
但狄昭昭用的,顯然不只是唬人的頭銜那麼簡單,他是有真東西的!
狄昭昭興奮地原地蹦躂,小手指著外頭的裝好人的巡尉說:「所以那個人在撒謊啊!!」
那小表情,就像是在外頭被欺負了的小老虎,回家跟大老虎們嗷嗚嗷嗚告完狀,興奮的蹦躂,就等大老虎去給他撐腰呢!
他這一說,門口剛剛鬆了一口氣的牛捕頭又愣住了。
還特意往外頭台階那裡,多看了好幾眼。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他也懂,但是他怎麼就沒覺得那台階上的血漬有什麼問題?
難道不是好好的一灘血在那裡嗎?
這會兒,還是之前看過小孩筆記的鹹魚有經驗。
他從安錄事那兒要來紙筆,往小昭昭手裡一遞,說道:「你畫個受力分析出來看看。」
「好!」狄昭昭一口應下,順手就畫了個火柴人,火柴人手裡還拿著火柴棍,似乎在比劃招式。
然後咻一條飛濺的血,咻又一條飛濺的血……活像是鹹魚那日勾得崽無心學習的亮閃閃飛射水線一樣。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顏色不對,這世上可沒有黑色的血。
哼哧哼哧畫完。
狄昭昭舉著他的「火柴人砍人飆血圖」,指著上面的受力分析箭頭說:「你們看,要是別人砍他,他來擋。無論他怎麼擋、怎麼動,都會產生這幾個方向的力……」
狄先裕也忍不住好奇地探頭去瞧,聽著聽著,忍不住點點頭。
好像是怎麼回事!
連他都聽懂了,正入迷,還指著那條只有向下的重力的血跡說:「這樣完全不受外力的血滴,不就跟下雨一樣?滴在地上是圓的一滴,要是夠高的話,砸下來夠重,還會四周濺一點點。」
狄昭昭小雞嘬米似地點頭:「沒錯沒錯!」
他不僅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說到激動著急的時候,直接「呼呼哈嘿」的小胳膊小腿比劃:「你們想啊!這樣斜向上擋一下,嘿哈,那血不就咻的一下朝這個方向……」
小昭昭著急的,都恨不得把他的玩具水槍拿過來現場做演示了!
牛捕頭聽得懵懵的。
感覺好像是這樣,又對那一通受力分析感到頭暈。
他甚至覺得,血知道自己這麼被琢磨,多半也要頭暈了吧?
狄寺丞強一點。
他若有所思:「血竟也可以做受力分析?還能分析運動過程,和具體的落地形狀。」
不是沒有人總結過這個。
甚至大理寺很多師徒傳承,傳承的就是這些經驗,天下衙門捕頭代代師徒相傳,傳的不都是這些?
但都沒狄昭昭今天講的細緻入微,似乎深入了問題根本,形成了一套通用的邏輯。
狄寺丞腦海里思緒百轉千回。
不過還是很快回到了當下,他問:「你倆可有把握,將外頭那巡尉所說虛言,都辨別出來?」
若能把人釘死,就此再不放出去才好,要是不能……狄寺丞看了一眼還小的孫兒,若是不能,還是謹慎些為好。
狄昭昭還記得剛剛被說「胡言」呢,小拳頭捏緊,氣勢洶洶道:「有把握!」
「那人根本不懂受力分析,我才不怕他,哼!」
狄先裕:「……」
兒啊,這不是受不受力、分不分析的問題啊!
人是貨真價實的、拿武器砍人啊!
鹹魚心裡正哀嚎,就見他爹看向他,眼神還有些期待。
鹹魚:?
狄寺丞其實是想兒子有這本事的,怎麼說也是個大高個,還是個成年男子。
但看著鹹魚躲閃的眼神,心虛望天的模樣,他恨鐵不成鋼的剜了他一眼。
***
狄寺丞做了點簡單的布置。
大理寺的差役悄無聲息的把出口都堵死,把持著所有可能逃竄的方位。
又簡單找了個視線死角,隔開巡尉的視線,並派了牛捕頭帶上幾個差役守著小昭昭。
安錄事照例詢問:「繼續說說吧,你看到的、聽到的、還有進入這賭坊後院之後所有的細節。」語氣相比剛剛,從淡淡的懷疑,已經帶上了點質問的嚴肅。
巡尉並非心粗之人,否則也不會被派留下做探底的活。
注意到大理寺差役的包圍站位,狄寺丞的表情,還有安錄事訊問的語氣,巡尉暗自咽了口唾沫。
他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他目光隱晦的掃過一圈,試圖找個破綻的口子,最後竟找不到一個,只能強行按捺住心中波動,開口道:「我正好巡邏到這條街,看到有……」
他起初講得還算真實,但一開始講他進入賭坊後院的情況,狄昭昭就開始察覺到不對了。
「也許是看到我的衣服,那個躺著的賭坊打手還朝我揮手求救,他手上都滿是血……」
巡尉鎮定自若地說出這套提前編好的說辭,表情惋惜又帶點沒救下人的遺憾自責,很是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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