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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人就是他親自砍倒的。
他語氣很鎮定,這套說辭細節很足,他記得也熟,經得起拷問。若是問說辭之外的,就說沒注意,忘記了,絕不會出現前後矛盾,措辭不一致的情況。
他被派來探查大理寺到底查到多少細節,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他是飛快的激動揮手,還是慢慢的揮手?」安錄事在狄昭昭的授意下補充追問細節。
巡尉想了一下道:「我感覺他快不行了,手上沒什麼力氣,不快不慢的揮了一下。」
「你騙人!」狄昭昭腦袋裡簡單畫了個受力分析的圖,想出血是怎麼飛的,對應到玩過的水槍噴出類似形狀的水流,他信誓旦旦:
「要是那人躺著,抬手不快地揮舞了一下,還滿手血,周圍會有小蝌蚪一樣的橢圓帶尾巴血點。」
巡尉:?
哪來的小屁孩,憑什麼你說像小蝌蚪就是小蝌蚪?
那是老子砍出來的血!
老子還說像蚯蚓呢!
哦,不對,是編的。
身材威武,長相正派的巡尉,腦子卡殼了一下。
但他還是底氣十足,因為在他眼裡,那血糊啦茬的痕跡,還不是他想砍成什麼樣,就砍成什麼樣?
「你懂什麼?聽你的聲音,你怕是架都沒打過吧?」巡尉嗤笑一聲,「沒見過血的小毛孩,還跟我聊血是什麼樣子的?」
「你才不懂!」沒什麼罵人經驗、也沒什麼髒話貯備的小昭昭,只能幹巴巴地說:「你連受力分析都不懂,還敢打架,還敢見血?」
他還努力讓自己小口氣輕蔑:「哼!」
兩人都覺得對方不可理喻,雞同鴨講。
但形勢比人強。
小老虎背後有一群大老虎給撐腰呢!
狄寺丞對巡尉的說辭,不予採信,並勒令他交代實情。
周圍差役的表情都兇狠起來,像是在看不老實交代,還隱藏著重大案件的嫌犯。
巡尉喉結不斷滾動,腦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運轉,在糾結了一會兒「直接抵賴不開口」,還是再嘗試一下中,選擇了後者。
他在巡尉這個位置已經有些年頭了,若是這把博成功了,日後就不必日日辛苦,頂著烈日和風雪在街頭巡邏,還能得一大筆錢財。
然後就迎來了來自小昭昭的連環暴擊。
小昭昭前陣子才觀摩了好幾場審訊,正是興致勃勃的時期。
他還幻想過自己審案會是什麼樣,這會兒也不顧對方看不看得到,自顧自地學著祖父,小臉嚴肅,表情認真,微微皺著小眉頭。
就用這樣可愛的小表情,用尚且稚嫩的嗓音,十分硬核地揭穿道:
「你又騙人!我都說你根本不懂受力分析吧,這個……」
「大騙子!斜向下的力出現的甩尾不是這樣的……」
……
「你怎麼笨笨的?剛剛都說過了,這樣飛濺過去會是細長的……」
巡尉已經在審訊下,徹底茫然了。
腦子都被打斷得一卡一卡的。
要是單純被沒見過血的小屁孩胡亂打斷,他頂多是惱火。
但最關鍵的是,他但凡來一句真的,還真的就不被打斷了!
然後小心翼翼比著地上的血跡,稍微編造幾句,五句里有三句都能被戳穿???
巡尉腦子裡忍不住浮現出最初聽到的,那句又響又脆,中氣十足的小孩聲音,「連受力分析都不懂,還敢砍人?」
天殺的,受力分析到底是個啥玩意?
沒它還不能砍人了?
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
砍人就是砍人,一刀下去,痛痛快快,簡單直接,哪裡需要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砍人都要念書了?學這個什麼狗屁分析?
巡尉下意識看向大理寺把守著各條路線的差役。
他們可是同類人,都是靠身板和力氣吃飯的。
大理寺差役:「……」
其實吧,大理寺差役也聽得腦袋嗡嗡的,腦門上也不斷冒著問號,腰間握刀的手都下意識捏緊,忍不住懷疑人生——當年習武的時候,也沒人跟他們說要學這個啊?
但是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在嫌犯面前露怯,打自家人的臉吧?
於是一個個大理寺差役都挺直腰杆,正氣凜然,眼神透著一股天然的威壓和自然,怎麼看都像是在蔑視著說:「不學受力分析?這點本事沒有,還好意思出來砍人?」
那挺起的胸膛,好像他們一個個都會,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一樣。
巡尉看了一圈,本想找找安慰,結果眼前一陣陣發黑。
「滿嘴謊話,可疑之極。」狄寺丞橫眉,冷目揮手:「帶走!」
狄昭昭高興了。
他高興地噠噠噠蹦躂出來,看大理寺的差役們,仰著頭興奮地問:「大家都覺得我說的沒錯,對吧?」小孩有點戰鬥勝利的小驕傲,微昂著小下巴,「不學習,還砍人,那就等著被抓吧!」
被問的差役:「……」
不遠處重新開始忙活的差役,聽到這問話,不自然的偷偷轉了個身,拿屁股對著小孩,幹活幹得更賣力了,裝也裝成很忙碌的樣子。
押著那名巡尉離開的差役,腳步不由加快,手上力氣也不自覺加重,腳步匆匆,好似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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