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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不在意,打心眼裡覺得和自己無關,回答順從本心,十分隨意,根本不會去想這地方是拋屍地。
如果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個人,他說:
「沒去過。」然後很快補充一句,「我前天卯時和在張某家吃鍋子,離得那麼遠,怎麼可能在××地?」
此人若神色或者語氣還有些不對,透著緊張或者心虛,那麼此刻只需要因地制宜詐上一句「那怎麼會有你的腳印?」「那你的荷包怎麼出現在那裡?」
有六成以上概率收穫一位面色大變、供詞前後不一致的嫌犯。
對狄寺丞來說,這份經驗和敏銳,已經在經年累月中化作了本能,他直了背脊,又問:「怎麼想到用地灰來顯露指印的?」
難不成還知曉有油漬的指印,最易附著沾染炭灰?
狄先裕:?!!!
怎麼想到的?難道我還能告訴你,我聯想上輩子刑偵懸疑劇里穿著高大上制服的人,拿著個刷子和不知名粉末哐哐一通埋頭苦幹想到的嗎?
狄先裕意識到他爹在問什麼,針扎屁股一樣跳起來,聲音震撼:「爹,你不會覺得全是我乾的吧?」
他滿臉寫滿了不可思議,寫滿了——「竟然有人會相信這麼高大上的活是我乾的?開什麼玩笑!」
見狄松實不吭聲。
鹹魚慌了,鹹魚急了。
狄先裕震聲:「爹,你清醒一點啊!」
狄寺丞:「……」
就是清醒,才會這麼想,難不成還覺得是一個五歲小娃娃做的嗎?
但他看狄先裕此刻,仿佛每一根頭髮絲都寫滿了抗拒、慌張、焦急、有口難辯,覺得事情正逐漸超出他的預料。
狄寺丞思索片刻,依舊神色自若:「你把那日情況,細細說來,不得隱藏。」
狄先裕見他爹這副氣定神閒、什麼也看不出來的表情,心一顫,七上八下地慌亂起來。
一時什麼也顧不上,趕緊比劃著名說起來,從「昭哥兒指著讓我看那片指印」到「昭哥兒提出牛捕頭說的不對」再到「昭哥兒說那個指印像小孩的」
然後又仔仔細細說了他倆「薅破陶碗實驗」的過程,重點強調他真的只做了撒灰顯指紋這麼一小步。甚至連最後下結論,都是小傢伙信誓旦旦衝出去說的。
他說得十分詳細,所有細節都經得起再次詢問,最後擲地有聲地喊:「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這下,連審案經驗豐富的狄寺丞,也都在「這傢伙藏拙了」和「不會真是昭哥兒」中間搖擺起來。
「你在此把這份考題做了,這是你大哥從書院特地寄回來的。」狄寺丞隨手從書架里抽出一份手寫稿紙。
狄先裕欲哭無淚,大哥啊,你就不能寄點好東西回來嗎?
家裡沒人需要這個啊!尤其是他!
***
狄寺丞看著不動聲色,心中卻起了波瀾。
尤其是聽到狄先裕細緻地描繪整個過程之後,他更是不禁驚嘆其中的敏銳、果斷、洞察力。
他步子沉穩,腳步也緩,每一步都踩實了走,等走到書房西隔間,思緒就已經理清了。
入眼就是昭哥兒蹲在地上,團成一團的背影,圓乎乎的,宛如貓球。
好像還在小聲的跟花瓶說話。
當祖父的眼眸里染上笑意,還是個孩子。
狄昭昭蹲在花瓶前,小手戳戳它,問:「你會長蘑菇字條嗎?」
見沒回音,昭昭神秘兮兮地從懷裡掏出個小油紙包,小聲:「我給你吃個好東西,吃了咱們就是朋友了,就不可以不理我了哦。」
說著,他就拆開小油紙包,小手捏著裡面碎成兩塊的點心,就要往花瓶里投。
狄松實趕緊上前一步止住他,沒讓花瓶遭殃,他把小孩抱起來問:「昭哥兒喜歡這個花瓶嗎?」
是童言童語想跟花瓶做朋友,還是想用花瓶種蘑菇?小孩的心思可真是誰也摸不透。
「不喜歡。」狄昭昭癟癟嘴,有點委屈,因為沒有蘑菇字條理他,「我還是更喜歡大理寺的碎土陶片,還有九穀巷那間屋子裡的山水畫。」
狄寺丞抱著昭哥兒,走到羅漢床邊,想了想,低頭問:「昭哥兒喜歡舊物?」
狄家雖有些家財,但不奢靡,家中擺設並沒有古玩珍寶,大多是新造的。
狄昭昭小嘴「窩」起來,嘀咕道:「好像是誒!」
是不是只有長大的、或者已經很老很舊的,才會「咻」的一下長蘑菇字條啊?
小紅小綠小馬駒……可能都是因為太小還不識字,所以沒法長蘑菇字條吧?狄昭昭帶入還沒開蒙的自己,覺得非常有道理。
狄昭昭頓時仰著頭,眼巴巴地望祖父:「昭昭還能去大理寺給祖父送飯嗎?」
「昭哥兒幫祖父認認這些指印。」狄寺丞拿出一本新用線裝好的小冊子,「若認得好了,祖父便應了。」
小孩眼睛一下亮起來,這句式他太熟了!類似的還有「乖乖吃飯,就帶你去玩。」「午睡不鬧騰,獎勵昭哥兒一碟小奶糕。」
他可太有經驗了。
狄昭昭興高采烈的接過小冊子,自信滿滿地翻開:「我肯定認得好!」
狄松實耐心瞧著他的小表情,也有些好奇。
狄昭昭翻開冊子,只見第一頁貼了三行三列共九枚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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