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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柳清荷如今是賀蘭葉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弟妹?
要不要問個好?問好會不會被賀蘭葉當成是心有餘情?齊洵糾結了片刻,伸著脖子左右望了望,周邊都是鏢師們在卸貨重新裝車,遠處兒就倆個婆姨,入目沒有半個年紀小的女子,一時也沒忍住,吞吞吐吐道:“……怎麼不見……弟妹?”
賀蘭葉落在禮單上的目光一抬,若有所思掃了眼面露尷尬的齊洵。
“咳……松臨你別誤會,我就是隨口問問,問問。”齊洵手已經尷尬的沒有地方放了,在自己松鬆散散的衣裳上摩來擦去的,努力減弱兩份自己的無措。
賀蘭葉想了想,含笑道:“他因我不在家,回了娘家去。”
至於那幽鹿苑重逢後幾乎天天守在身邊的十餘天,賀蘭葉自然不能與外人說道。
齊洵乾笑:“哈哈,弟妹還真是……與松臨……你感情好啊……好啊……”
明明他以往是在追求柳清荷的,為何現在淪落到要誇讚他們夫妻感情的地步了?齊洵也鬧不明白,這兩份失落從何而來。
賀蘭葉頓時玩心大起,擺出一臉真摯:“五娘摯愛於我,粘著我親近我,恨不得把自己變作我的行囊跟隨著我,我也是三生有幸,得了此等濃郁的感情。”
齊洵迎著賀蘭葉一臉寫著繼續夸不要停的表情,硬著頭皮乾巴巴道:“哈哈,松臨和弟妹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天造地設,賀蘭葉想起她一個女扮男裝的,娶來的媳婦兒是男扮女裝,這可不是湊了個巧麼,頓時認真地點了點頭:“可不就是這樣。”
“此話當真?”
“自然……”賀蘭葉剛要接著往下說,忽然發現剛剛問這話的聲音,不是眼前齊洵的。
而是一個闊別了二十餘天,嬌柔且清冷的女聲。
賀蘭葉一扭頭,垂花藤拱門處,走來一個淺綠色紗裙的高挑女子,頭戴帷帽,修長的手指撩起眼前的垂紗,似笑非笑盯著她看。
賀蘭葉目光一對上他的,忍不住就笑了。
喲,說著說著人就回來了。
“回來了。”賀蘭葉朝他揚了揚下巴,“家裡頭都妥當了?”
比她預想中回來的要早了許多,她本以為,齊沼那件事起碼要讓柳傾和耽誤七八天,沒想到,這才三天,他就正大光明的回來了。
“三郎放心,都妥當了。”
從柳家再度扮上女裝回來的柳傾和在賀蘭葉眼中,多了兩份陌生。
是因為她見慣了他男裝時的打扮,還是已經那幾天面對面相擁而眠,習慣了他乾淨的面容?
等柳傾和走到跟前來,賀蘭葉抬手就摸了摸他臉頰上的脂粉,抱怨了句:“塗的這麼厚。”
柳傾和笑意盈盈看著賀蘭葉,絲毫沒有不愉快,反而親昵道:“你不喜歡我回去洗了就是。”
賀蘭葉理應如此地點頭:“嗯,你還是素著臉好看。”
沒有脂粉覆蓋的柳傾和在她眼中,才是當之無愧的美人。
雖然之前她也能夠接受女裝的柳傾和,甚至他怎麼打扮,賀蘭葉都覺著不錯,但是現在,賀蘭葉忽然覺著,女裝的柳傾和無論穿哪條金光流熠的褶裙,頭戴何等招搖的簪釵,都比不上他一身簡單布衣,木簪單髻來的攝人心魂。
胃口好像在行鏢的這些天,被養叼了。
兩個人若無旁人的親昵,任誰都插不上話。兩人的氛圍就好似一個屏障,隔開了他人。
齊洵張著嘴呆呆看著眼前面對面近近兒站著的兩人,有些微妙的酸澀。
剛剛他隨口說的羨煞旁人,大抵是過口之言,但是現在看著賀蘭葉他們,齊洵第一次知道了,原來羨煞旁人,是會讓人心沉谷底的難受。
早知道,就不說了。
齊洵移開了視線,默默整理著自己急急匆匆趕來而沒有收拾好的衣衫。
娶妻真的有這麼好嗎,那若是他……
“五娘,來,”賀蘭葉心生促狹,朝柳傾和曖昧擠了擠眼,“可還記得齊世子,你們可是舊友。”
柳傾和嘴角一抽,知道賀蘭葉又是在故意欺負他了。
賀蘭葉那夜故意在他手下面前說了個同床共枕,導致他在之後的兩天,必須忍受著來自所有手下們正大光明或者偷偷摸摸的打量,有幾個長得好的,還帶上了戒備的防禦。
堂堂風刃首領,名譽毀於一旦。
不過想到他之後聲明的內容,柳傾和嘴角一勾,也就不與眼下的賀蘭葉計較了。
“齊世子,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柳傾和淡定自若,齊洵卻猶如被針扎了一般,僵硬道:“……托福,一切都好。”
齊洵留不下去了,急忙讓鏢師的人把他的貨帶去楚陽候府,他視線都不抬一下盯著地面急匆匆說要走,也不讓兩人送,火燒屁股似的一溜煙兒就帶著人走了,沒有給人留下半句可以挽留的時間。
賀蘭葉笑呵呵的,沒想到齊洵還是個害羞的人,面對已經他嫁的意中人,避讓的厲害。
“你先忙,我去見過阿家再回來。”柳傾和剛從柳家回來,一下轎子就聽說齊洵來了,就直接衝到二院,還未見過別人。
“嗯,你先去。”賀蘭葉剛應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把握好度,你的身份……我回頭……”
差不多也要給家裡頭透個底了。
柳傾和自然知道,點了點頭去找家中長輩們了。
齊洵的鏢車送還了回去,賀蘭葉也不得閒,她離家二十餘天,這期間的大小事多半是老常代為管理,她一回來,常恩顯就把這些天的所有鏢單統統拿了出來,一個一個令賀蘭葉核對細看。
這一折騰,就折騰到了下午平氏來叫她去吃飯。
柳傾和換了一身簡單的家常衣裙,髮髻堆起卻不含一簪一釵,臉上脂粉洗了去,若是細看,他男兒的身份就很明顯了。
只可惜同桌而坐的平氏周氏,桃兒杏兒早就先入為主,完完全全沒有發現這次回來後的柳傾和有何不同,平氏還因為他回了娘家半月有餘心中愧疚,不斷用淨筷給他夾菜,噓寒問暖客氣得很。
柳傾和面對長輩的好意如數接受,碗裡頭都堆得冒尖了。好在他一個男兒郎用飯量大,換做任何一個嬌女兒,只怕都要撐破肚皮。
用過了飯,柳傾和與賀蘭葉並肩沿著迴廊往三院兒走時,他摸著肚皮嘆氣:“許久沒有吃的這麼飽了,果真是回家了有人照顧。”
賀蘭葉卻笑道:“說的好似你在柳家時就吃不飽一樣。”
“倒也不是吃不飽,而是我在柳家一年到頭待不了兩天。”柳傾和難得主動說起了自己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家中偽裝女兒,不過是為了剔除被人發現的嫌疑。”
賀蘭葉頓時好奇了:“那豈不是說,你柳家人知道你的……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