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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葉目送這群友人們家的女眷離去,摸不著頭腦,扭頭去問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麼了這是?”
這會子沒有了外人,柳五明顯放鬆了不少,她揉著手腕口吻清淡:“你從哪裡找來的人,嫌棄你出生低是個跑江湖的粗人,慫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賀蘭葉想了想沒想起這人是誰,也沒有在意這事,走過去一撩衣擺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兩杯茶水,遞給了柳五一杯,留給自己一杯,喝了兩口潤了潤幹了一天的嗓子,這才說道:“說的也是實話,我身份太低,你的確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沒有多少關係,你我是合作關係。”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規矩,捧茶喝了兩口,伸手就要摘自己頭上的金冠。
這時門被敲了敲,外頭桃兒杏兒一人端著合卺酒一人端著小小的烤乳豬一前一後進來,看見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兒杏兒對視了一眼,都去看賀蘭葉。
賀蘭葉放下茶杯,又接過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與柳五並肩坐了,朝妹妹們露出一個笑臉:“可以來了。”
杏兒率先上前把端著的烤乳豬遞到兩人面前,托盤中有一把銀制的短刀,用來切割分食。
賀蘭葉請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辭,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賀蘭葉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塊吃了,放回銀制短刀,拍了拍杏兒的頭。
桃兒端著合卺酒上前來,有些生疏說著祝福的詞:“祝哥哥嫂嫂永結同心,白首不分離。”
賀蘭葉接過合卺酒,遞給柳五一半:“喏。”
卺一分為二,中間連著紅線,柳五接過後,與賀蘭葉同時飲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兒杏兒,完成了簡化的儀程後,賀蘭葉與柳五大眼瞪小眼。
這會兒,該幹嘛?
賀蘭葉心裡頭犯嘀咕,她沒有成過親,許多內容都不知道,這會兒她坐在柳五的身側,幾乎能感覺到不遠處順著柳五胳膊散發過來的體溫,讓她分外尷尬。
明明兩個人都是女子,卻還是讓她尷尬了。
賀蘭葉咳了咳,剛想說話,外頭有人敲了敲門,請她出去。
對了,外頭還有賓客!
賀蘭葉眼睛一亮,她起身對柳五說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來了,只丟我一床被子就是。還與以往一樣。”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還是個男人,床對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窩也好,睡習慣了也別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氣,自顧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頭院子裡的賓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強行攀著柳家關係讓賀蘭家無法推辭的,這些都分開放了。
這裡的人都知道賀蘭葉兩度重傷,說了些祝福的詞,也不敢多勸她酒,輕輕鬆鬆放過了她。
只賀蘭葉身後的周谷任佳幾人就慘了,作為陪郎們,他們被逮著一桌喝完下一桌,幾個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兌了水,豪氣萬丈繼續陪著。
賀蘭葉端著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賓客,又與家中的鏢師們結結實實喝了三杯酒,就借著傷痛要退。
她有傷在身大家都知道,這會兒沒有誰敢攔她,讓她露了個面沒一會兒就溜了。
賀蘭葉一個人早早回了後院,她沿著迴廊走到了張燈結彩的新房前,守在門外的幾個侍女剛想給她行禮,就被她擺了擺手揮退了去。
賀蘭葉擔心柳五已經睡了,小心翼翼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裡頭其他的蠟燭都被吹滅了,只有大紅喜燭還燃著,偌大的房間顯得昏暗無比。
她放輕了腳步走進去,手剛抬起珠簾,只聽珠簾內傳來凌厲的低呵:“出去!”
賀蘭葉的腳一滯,她剛想說話,卻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驚,她緩緩睜大了眼睛,撩起的珠簾從她的手指縫中落下,在寂靜的房間捏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作者有話要說:柳傾和:“還滿意你所看見的麼?”
賀蘭葉[緩緩抬起了雙臂]:“biubiubiu!”
第16章
串珠的互相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琳琅之聲,門被推開後從外向內灌入的一股涼風吹得大紅喜燭焰心一晃,地上的暗沉倒影晃動扭曲。
賀蘭葉大張著嘴,一雙杏仁眼瞪得圓鼓鼓的,滿滿都是不可思議的訝異。她的視線落在了珠簾背後正中而放的紅花梨床榻上,垂紅撒帳掛在銀溝上,讓她的視線暢通無阻能夠清晰的看見被紅色包裹著坐在床榻上的人。
那人一身賀蘭葉十分熟悉的大紅喜袍,只是系帶鬆散,衣襟打開,兩側而分向肩膀松垮而去,廣袖衣袂層層疊疊被挽在臂彎,完完全全沒有遮掩身體的作用。
那人的胸前一片坦蕩,蜜色的肌膚上有一道暗紅的傷口,本結痂的位置有撕裂的痕跡,滴滴鮮紅的血正在往外滲透,而那人的手中捏著一方帕子,正在往傷口上按。
一切發生的很快,電光石火之間,那人的低聲叱喝出聲,同時那人身上的袍衣一抖,瞬間將身體掩蓋嚴實,不留一片肌膚。
賀蘭葉的手虛虛握著珠簾,她眼前的視線被串珠有些切斷,又看得太過真切清晰,找不到一絲可以迴避的地方。
坐在床榻上的人用一種賀蘭葉看不懂的眼神陰沉沉直視著她,或許熟悉的薄唇勾了個陌生的弧度,與以往所聽到的聲音略有不同的冷清聲音響起:“賀蘭,你看見了……什麼?”
賀蘭葉一眨不眨的眼睛已經瞪得酸痛,她聞言輕輕眨了眨眼,同時慢慢吐出一直憋著的一口濁氣,發昏的腦中一片混沌,她渾身血液仿佛瞬間被冰雪覆蓋的寒冷,讓她整個人狠狠打了個寒顫。
她好像……撞破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也沒有一絲一毫……可以閃躲的可能性。
柳五,她娶回家的柳丞相家的五姑娘柳清荷,如果她剛剛沒有看錯的話,好像不是……女子。
一個無比坦蕩的男人,從身體肌理就與女子身體不一樣的男人。
她虛握著的手狠狠攥著珠簾,邁出去的腳滯空許久後僵硬的收回,她震驚的臉上表情漸漸收攏,猶猶豫豫了許久,面對正在穿衣的那人,充滿不確定地喊了一句:“……柳……姑娘?”
賀蘭葉無比希望,這個在她新房穿著新娘衣裳與她娶回來的妻子完完全全長相的人,不是柳姑娘。
只是……
“嗯。”那人用鼻音回應了賀蘭葉,穿戴整齊的他躋上鞋子,大步朝著賀蘭葉這裡走來。
仿佛是徹底拋棄了以往的偽裝,柳五的步伐邁的大,走路帶風,寬廣的袖袂隨著他的步伐甩出晃動的弧度,地上的倒影也隨之而晃動。
眼見著垂著眉眼角露出意味深長表情的柳五朝著她走來,賀蘭葉忍不住渾身緊繃,眼露警惕朝後退了半步。
眼前的人在昏黃的燭光中面容依稀模糊,被模糊了的輪廓顯得十分柔緩,纖長的眉眼帶著一份冷情的艷色,越走近越能看見他五官的精妙絕美。